第6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_穿书后成了皇帝的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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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请支持晋·江唯一正·版

  难道自己也有孕了吗?

  余舟脑海中这念头一闪而过,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可不知为何,这个荒唐的念头却一直围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这念头八成是真的,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这简直太离谱了。

  余舟在铜镜前又照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回到软榻边坐下。

  他一手按在小腹上,试图等等看能不能等到下一次的“异动”,然而他等了好久肚子也迟迟没动静。

  他在软榻上坐了片刻,又忍不住回到了铜镜前。

  如此反复几次,他心中那念头非但不减,反而越来越强烈。

  他想不通的是,若当真如他所想,他有孕了,那这孕从何而来?

  濯音他们都是服了生子药才有孕的,他并没有服过生子药啊!

  平西侯的生子药,都喂给了小倌,并没有像他一样的人中招。

  按理说这药怎么着,也不该被用到他身上吧?

  难道是裴斯远?

  不对,寻欢楼那晚明明是他主动的。

  余舟想不明白,只觉脑袋里一团乱麻。

  他冷静了片刻,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他到底有没有怀孕?

  有孕之人除了胎动和小腹隆起,还会有什么征兆?

  余舟以自己有限的知识回忆了一番,有孕会有恶心呕吐、嗜睡、食欲大增或者不振等表现……基本和他都对上了。

  不仅如此,前段时间他还突然喜欢上了吃酸的。

  余舟越想越觉得害怕,心慌得不行。

  他第一个念头是找裴斯远,但很快这念头又被他打消了。

  他如今都不知道自己这怀疑是否有根据,找裴斯远怎么说呢?

  况且无论是与不是,裴斯远一定都会揶揄他的!

  这个时候应该找太医比较稳妥。

  余舟刚要起身,突然想起来这会儿濯音正在生孩子,章太医他们肯定都在忙。

  想到濯音,余舟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不少。

  他这会儿又开始担心濯音的安危了……

  另一边。

  章太医他们正在为濯音剖腹取子。

  裴斯远立在门外,眼底带着明显的焦虑。

  “裴副统领,您回去候着便是,这边有消息,属下立刻去知会您。”裴斯远的一个亲随道。

  “无妨,我不盯着不放心。”裴斯远淡淡开口道。

  属下见他坚持,便也没继续劝。

  裴斯远之所以要在这里盯着,是因为他知道,不久的将来,余舟也要经历这一切。尽管此前章太医他们已经说过,此事约有八九成的胜算,但不到最后一刻,裴斯远依旧难以心安。

  他在外头约摸立了两刻钟以后,里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外头的护卫等人闻声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但裴斯远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因为他知道,取出婴儿只是第一步。

  婴儿活着,不代表濯音就能安然无恙。

  相对于这个小生命而言,他更在意濯音能不能活着渡过此劫。

  后头的时间过得相当漫长,又过了近两刻钟,房门才被打开,小姜太医从里头走了出来。

  “如何?”裴斯远问道。

  “孩子有点小,不大好,不过我师父照应着呢,若是仔细看护,应该能挺过来。”小姜太医道。

  “濯音呢?”裴斯远沉声问道。

  “不好说。”小姜太医目光一黯,道:“不算特别顺利,因为师父试针的时候是在你身上试的,你与濯音公子身量不同,在你身上的力道到了他身上便难免有些偏差。”

  裴斯远拧了拧眉,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这情况章太医此前便朝他提过,没想到竟被对方说中了。

  “一开始师父的针力道轻了,他险些疼醒过来,无奈之下,师父只能加重了力道。”小姜叹了口气,“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只要别昏迷太久,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就怕……”

  就怕他这一睡睡得太久。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裴斯远问道。

  “如今就是不知道下针的力道究竟重了多少,若是他一两个时辰之内醒了,问题倒是不大。”小姜道:“若是他今日醒不了,那就说明针下得太重,最坏有可能会醒不过来。”

  裴斯远一惊,“这么严重?”

  “这针要是下得够深,当场要了人性命也不在话下,这也是师父此前为什么要反复试针。”小姜道:“这镇痛的针法如今在宫里,师父都不敢轻易给人用的,就是怕手法失了分寸,会出现难以预料的结果。”

  “那将来余舍人……也会如此吗?”裴斯远问。

  “余舍人身子还不重,将来师父可以在他身上先试试针,调整一下下针的力度。”小姜道:“此番濯音公子是因为发动得太突然,这才没工夫在他身上试针。”

  若是能提前试一次针做些许调整,或许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试针是像我那样?”裴斯远问道。

  “差不多,不过因为师父在裴副统领身上已经试过了,在余舍人身上只要试一针,就能大概估计出需要的力道,不需要像裴副统领这般连着试那么多针。”小姜忙道。

  裴斯远想了想余舟,顿时有些犯愁。

  他觉得哪怕只有一针,余舟应该也受不了……

  以他家余贤弟那小身板,估计半点疼都受不住。

  “裴副统领,余舍人来了。”一旁的亲随提醒道。

  裴斯远转头一看,便见余舟正朝这边走来,身后跟着他安排保护余舟的亲随。

  “这么快就睡醒了?”裴斯远忙快步上前道。

  余舟稍稍避开了他的视线,“濯音怎么样了?”

  “他还睡着呢,孩子很好。”裴斯远忙道。

  余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便没再问什么。

  裴斯远念着他一路走过来,估计也是担心濯音的状况,便没着急让他走,拉着他坐在了廊下。

  余舟这会儿不知在想什么,表情有些木然地看着前方愣神。

  若是换了平时,裴斯远多半能发觉他的异样,但这会儿他满心都是小姜方才的那番话。

  若是想要确保余舟的安全,就要让章太医现在他身上试试针。

  可裴斯远尝过那滋味,太疼了,以余舟这性子定然会十分害怕。

  他越想越觉得烦躁,只希望此事能找到个折中的法子。

  哪怕让章太医在他身上多试几次也无妨,只要别让余舟多受这份苦。

  就在裴斯远心烦意乱的时候,余舟目光不由落在了小姜的身上。

  他心中略一思忖,暗道要不要找小姜太医帮他诊个脉?

  对方是个太医,只要一诊便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孕,也免得他自己胡思乱想。

  就在他思索着要怎么避开裴斯远朝小姜开口时,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章太医从里头走了出来。

  余舟看到他的那一刻,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些日子,章太医不是一直在帮他诊脉吗?

  如果他真的有孕,对方一定会诊出来的。

  毕竟距离他和裴斯远亲近,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

  胎儿都开始胎动了,没道理诊脉诊不出来。

  这么说,他应该确实没有怀孕?

  念及此,余舟稍稍松了口气。

  “余舍人,我看你面色似乎不大好。”章太医朝裴斯远说了一番濯音的情况后,看向余舟道。

  他话音一落,裴斯远当即看向余舟,这才发觉余舟面色看着有些苍白。

  “我没事。”余舟道:“我就是担心濯音……”

  “王大夫在里头守着呢,余舍人不必担心。”章太医道。

  余舟点了点头。

  章太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道:“我记得裴副统领说你这几日胃口都不大好,今日既然过来了,老夫再替你搭一次脉吧。”余舟闻言并没有拒绝,而是跟着他去了偏厅。

  半晌后,章太医仔细为他诊了脉。

  余舟有些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自己害怕的结论来。

  直到这一刻,余舟对章太医都没有丝毫的怀疑。

  然而章太医却只点了点头,道:“余舍人大概是担心濯音的身体,有些忧思过度了。再加上这两日食欲不振,这才导致气色有些差,老夫再为你开一副安神的方子吧。”

  余舟闻言不疑有他,忙点了点头。

  由于濯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裴斯远没让余舟在这里候着,而是带着他先回到了住处。

  两人刚用过饭,便有小厮送来了煎好的药。

  余舟一见到这药就有些犯愁,但他素来不是个任性的,哪怕不情愿也不至于不喝药。

  于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端起药碗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一碗药下肚,余舟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有些不大好受。

  他原想着起来顺顺药,没想到一起身便有些犯恶心,险些将药吐了出来。

  “慢点。”裴斯远上前一手抚着他的背道:“好不容易喝下去的,别再吐出来了。”

  余舟抚着肚子重新坐下,好不容易才将胃里那阵翻腾压下去。

  他目光落在桌上的药碗上,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先前他去濯音那里时,遇到过濯音喝安胎药,那药味闻起来和自己喝的一样。

  当时他只当所有的中药闻起来都是这种味道,便没多想。

  但是今日,他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章太医给他开的这个安神汤,怎么和他从前在裴府时喝的那种药味道也一模一样?不止是闻起来的味道,喝起来的味道也如出一辙。

  他记得那个药似乎是“祛毒”的,并不是安神的。

  余舟此前从未留意过此事,如今骤然想起来,便觉得十分不对劲。

  可他左思右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劲。

  这药会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是祛毒的,为什么现在裴斯远不喝了,只给他喝?

  “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裴斯远见他一直拧着眉头,便开口道。

  余舟茫然地点了点头,进去走到软榻边坐下,随手在一旁的矮几上拈了一粒果脯。

  那果脯的味道特别酸,平日里摆在那里,裴斯远一颗都没有吃过。

  余舟倚在矮榻上,嘴巴里嚼着果脯,又开始忍不住想章太医的事情。

  方才章太医为他诊脉的时候,说他心神不宁,食欲不振。可对方只给他开了安神的方子,并未给他开调理肠胃的方子。

  余舟仔细想了想,他近日确实一直担心濯音,但也没到该喝安神药的地步吧?

  若说担心濯音,旁人也都在担心,尤其裴斯远还不惜为了对方试针……

  为什么只给他喝安神汤?

  念及此处,余舟突然想起来,章太医开始为他诊脉,似乎是从平西侯出事时开始的。

  当时他在平西侯府受了惊吓,吐了一场,还昏过去了,那晚裴斯远连夜将他带回了京城。

  从那以后,章太医便开始为他调理身体,要求他日日喝药。

  当时章太医说,他们在平西侯府入口了不好的东西,所以要为他们“祛毒”。

  可入口的东西是什么,对方却没说过……

  余舟拧着眉头思忖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一事。

  裴斯远是会识毒的,当时在平西侯府,他入口的每一样东西,裴斯远都尝过。

  当时他还不理解,裴斯远对平西侯为何那般提防。

  若是他们吃的食物里有毒,裴斯远早就该尝出来了吧?

  他记得刚认识那会儿,对方还给路知南试过毒呢,可见是有点功底的。

  若当真如此,就说明他们并没有在平西侯府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那章太医说的祛毒一事,也就是子虚乌有了。

  章太医在撒谎吗?

  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余舟越想越觉得想不通,脑袋里又变成了一团浆糊似的。

  他起身想去出去透透气,由于心不在焉,起身时不由带翻了矮几上的果盘。

  裴斯远听到动静忙快步过来,一脸不安地问道:“没磕着吧?”

  “没有。”余舟忙摇了摇头,心道裴斯远有时候真像是把他当成了三岁小孩似的,动不动就担心他磕着碰着。

  他一个大男人,磕着一下又能如何

  磕着,碰着?

  余舟骤然想起了先前章太医的医嘱:

  “尽量不要有太过剧烈的活动,别磕着碰着,走路稳一些,别摔着。”

  当时余舟就觉得奇怪,他们若是中了毒,为什么还不能剧烈运动,不能磕着摔着?

  这要求怎么听都很奇怪,但他心思单纯,又觉得章太医资历老,定然是值得信任的,所以从不敢质疑。

  如今这么一想,只觉得此事处处都不对劲。

  不仅章太医,自从他搬到裴府之后,裴斯远的举动也颇为不寻常,只是他此前从未深想过。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裴斯远有时候上下马车会抱着他,走路上下台阶,也会扶着他。

  在裴父来了京城之后,他们的住处甚至被铺上长毛的地毯,屋里的案几也都被换上了软榻,就连院子里的地砖,都换了不容易打滑的那种。

  当时余舟以为那是裴父为了补偿裴斯远挨打……

  如今想来,竟是为了他吗?

  因为他不能磕着,不能摔着……

  因为他肚子里有个孩子……

  余舟心底一沉,骤然想起了自己那日问裴斯远有没有想过做父亲那句话。

  裴斯远朝他说,从前没有想过,如今……有过一点点念头。

  他当时还以为裴斯远要去找个姑娘家成婚生子,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余舟径直走到内室的榻上躺下,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

  他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这段日子以来,身边早已有了这么多“异样”。

  偏偏他太过迟钝,竟是丝毫没有怀疑。

  若非今日动了这个念头,只怕他还能继续糊涂下去。

  章太医骗了他,裴斯远也骗了他。

  他是真的有孕了……

  因为他有孕了,章太医才会对他百般看顾,裴斯远才会整日那么小心翼翼,甚至不让他回家。

  也是因为他有孕了,他才需要喝药。

  而且那药并不是什么安神汤,而是安胎药。

  余舟扯过薄被盖在身上,只觉得浑身都止不住发凉。

  明明是夏天,明明天气那么热,但他就是觉得冷。

  裴斯远让人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又去重新弄了一盘果脯。

  他回来的时候,便见余舟正窝在榻上,像是睡着了。

  余舟听着身后的动静,慢慢将脑袋埋在了枕头里。

  他现在几乎没法思考,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和濯音一样,真的怀孕了。

  他既惶恐,又茫然,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他会有孕,为什么裴斯远明明知道却不告诉他?

  余舟闭上眼睛,还能想到那日裴斯远亲吻他时的样子,对方的呼吸,唇上的温度,眼睛里的光芒,他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裴斯远说喜欢他,说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因为他会怀孕吗?

  余舟想到濯音,又想到自己,心里难过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难道裴斯远对他,就像平西侯对濯音那般吗?

  只是将他当成一个与众不同的宠物,当成一个能生孩子的物件?

  可这个念头一出现,很快就被他自己推翻了。

  裴斯远先前对平西侯那般憎恶,对方死后他连纸钱都没烧一张。

  这样的裴斯远,怎么可能会和平西侯是一丘之貉?

  余舟吸了吸鼻子,又想起了很久以前,裴斯远对他说过的话。

  当时,裴斯远在平西侯的寿宴上,早早便猜到了平西侯要朝众人炫耀的“宝贝”是琴师。

  余舟问他为什么,裴斯远说平西侯只是将琴师当成个物件,并未当成在意之人。

  因为一个人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舍得让对方饿肚子的……

  余舟很不争气地想起裴斯远对他的那些好,心里又酸又涩。

  他和裴斯远认识以后,对方还从来没让他饿过肚子。

  这至少说明,裴斯远对他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

  可是,裴斯远为什么要骗他呢?

  余舟这会儿只觉得茫然又委屈。

  他不想待在这里了,他不想相信裴斯远了。

  “这么快就醒了?”裴斯远正在外厅坐着看一份文书,见余舟出来便将手里的文书放下了。

  余舟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开口道:“我想回家。”

  “回家?”裴斯远一怔,问道:“回哪个家?”

  “回余府。”余舟道。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裴斯远盯着他,问道:“方才做噩梦了?”

  余舟点了点头,道:“我想回去看看我爹。”

  裴斯远见他面色不大好,只当他是真的做了什么噩梦,便上前拉住了余舟的手。

  余舟下意识想躲开,但他生怕裴斯远看出异样,便忍住了。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我陪你回去好不好?”裴斯远耐心哄道。

  余舟想了想,原本想说自己今日就要走,但是不知为何,他现在突然又有点怕裴斯远了。

  尽管他并不觉得裴斯远会伤害他,可他还是抑制不住有些害怕对方。

  那种感觉,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有点像,每次见面他都战战兢兢的。

  “或者,我让人把你爹和小寒接到庄子里来,你觉得可好?”裴斯远又问道。

  余舟并不是真的想余承闻,他只是忽然觉得很没安全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斯远。

  但裴斯远这么朝他说的时候,他又不敢轻易反驳,像是怕激怒对方似的。

  他不知道裴斯远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所以也不敢质问对方。

  万一裴斯远被戳破谎言,与他撕破脸怎么办?

  “好吧。”余舟点了点头,怕被裴斯远追问什么,便又转身进了内厅。

  裴斯远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拧了拧眉,暗道他家余贤弟这是做了个什么噩梦?

  就在他正打算进去安慰一番之时,外头突然有人来报,说濯音醒了。

  裴斯远算了一下时辰,稍稍送了口气,暗道醒得不算太晚,希望问题不大。

  余舟听到动静之后,又从内室出来了。

  他这会儿虽然心绪极为复杂,却也还是忍不住惦记濯音。

  两人一同去了看了濯音。

  不过濯音这会儿刚醒,看着还有些虚弱,面色也不大好。

  在他的床畔放着一个新制的婴儿床,里头躺着一个小婴儿。

  余舟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家伙,忍不住好奇凑上去看了一眼。

  因为早产的缘故,这小家伙五官都没长开,看着皱皱巴巴的。

  余舟第一次见刚出生的小孩儿,生生忍住才没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和他想象中的小婴儿完全不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给他抄经呢,他就出生了。”余舟有些愧疚地朝濯音道。

  濯音虚弱一笑,道:“没事儿,等我恢复了,我还是会为你抄经的。”

  余舟一怔,先前濯音朝他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未觉出异样,今日一听却明白了。

  濯音也知道他有孕了,所以才会说也要为他抄经。

  此事,竟然连濯音都知道吗?

  余舟目光一黯,心里不由又有些发闷。

  “他看着真小。”裴斯远远远看了一眼小婴儿。

  “小孩子长得很快的,几乎一天一个样,很快就长开了。”一旁的小姜太医道:“再有几个月,估计就能翻一番。”

  余舟闻言不由想到了自己腹中的胎儿,暗道他如今四个月,再过八个月岂不是也要和濯音的孩子这么大了?这么大一个婴儿,放在婴儿床里觉得小,可塞到肚子里却着实有些太大了。

  “余舍人。”濯音看向余舟,道:“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余舟一怔,忙道:“我不会取名字。”

  “他的命是你救的,我想让你帮他取名字应该是他的福气。”濯音道。

  “怎么会是我?我什么都没做。”余舟道。

  “当初是你朝章太医提出了这个法子,你忘了吗?”裴斯远开口道。

  虽然裴斯远也动过这个心思,但当初确实是余舟三番两次的坚持,才说动了章太医他们。而且也是他提出来让仵作和章太医他们联手,否则事情定然不会这么顺利。

  余舟闻言心情十分复杂,他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无心之举,竟能当真救了濯音的性命,而且在不久的将来,说不定连他自己也要……

  “我只是胡说几句,你的性命是章太医还有王大夫他们救的,还有仵作和小姜太医他们,还有那些被试剖的牲畜和……”余舟说到此处,话音不由一顿,骤然想起来濯音要感谢的人里,还有一个裴斯远。

  是裴斯远为他试了无数次的针,经历了无数次难以想象的疼痛,才换来了濯音的平安。

  余舟忽然想起来,那日他朝裴斯远说:

  “濯音要是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定然会很感动。”

  裴斯远朝他说:

  “那就让他感动吧,我不介意多一个人感动。”

  那日,裴斯远说的是“多”一个人……

  也就是说,裴斯远不止是在为濯音试针,也是在为他试针。

  “想好了吗?”裴斯远在他耳边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余舟回过神来,“叫……叫小安可以吗?”

  “小安,平平安安,这名字不错。”濯音忙道。

  于是,小家伙的小名便定下了,叫小安。

  因为濯音还要休息,众人不好打扰太久,只逗留了片刻便各自告辞了。

  裴斯远的心情似乎特别好,看到濯音安然无恙,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因为这意味着,章太医他们在这件事上的努力没有白费,而将来余舟需要剖腹时,胜算也只会更大。

  “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去,我找章太医还有几句话要说。”裴斯远朝余舟道。

  余舟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便先回去了住处。

  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裴斯远。

  想裴斯远试过针之后,那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当时他朝裴斯远问:“你怎么做到的?”

  裴斯远朝他说:“只要心里装着想护着的人,就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他听了这话以为裴斯远喜欢濯音,气得裴斯远亲了他。

  所以裴斯远说的“想护着的人”是他吗?

  余舟想不明白,他不知道裴斯远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他只觉得满腹委屈,却不知道该朝谁说。

  裴斯远对他那么好,好到他差点就要信了对方是真的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骗他?

  是因为他太笨了吗?

  还是因为他好骗?

  裴斯远说是找章太医说几句话,当真就只是说了几句话,多余的工夫一刻都没耽搁。

  回住处之前,他还特意去吩咐了人,让他们将余承闻和小寒接到庄子里来住几日。

  如今濯音成功度过了此劫,应当让余承闻也一并知道此事,免得对方日日都要为余舟担心。不仅是余府,裴斯远也特意命人朝裴父送了口讯。

  裴斯远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这段日子以来,余舟的安危就像是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在他的心上。

  直到今日濯音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心理那块大石头,才算了落了一半的地。

  更重要的是,今日之后他就可以慢慢试着朝他家余贤弟说出真相了。

  尽管这很难,但他知道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裴斯远进了屋之后下意识在屋内转了一圈,没见到余舟的影子。

  他有些纳闷,去门口问了护卫,得知余舟确实在屋里。

  裴斯远重新回到房中,目光在各个角落逡巡了一圈,终于在角落的软榻后头,发现了一小片衣角。他慢慢走到软榻旁边,见余舟正抱着膝坐在地毯上,脑袋埋在双臂之中,像是睡着了。

  “躲这儿做什么呢?”裴斯远凑到他身边蹲下,抬手在余舟的耳尖上轻轻捏了一下。

  余舟听到他的声音后,身体微微一抖,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体。

  裴斯远一怔,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说罢一手慢慢抚上余舟的脖颈,安抚性地捏了捏。

  裴斯远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摩擦过余舟脖颈上的皮肤时,带着一种莫名的令人安心的触感。余舟就像个暂时迷失了心智的小动物一般,慢慢抬起了头看向对方。

  裴斯远一怔,发觉余舟双目通红,表情可怜巴巴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

  他心中不由一沉,快速闪过许多念头,最后联想到余舟今日说要回家一事,瞬间明白了什么,问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了?”

  他话音一落,余舟眼泪吧嗒一下便落了下来。

  裴斯远心下一慌,当即便有些无措。

  更让他无措的是,余舟的眼睛这会儿就跟开了闸似的,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擦都擦不过来。偏偏他家余贤弟哭起来也没声,就只是红着眼睛掉眼泪,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他心里生疼。

  裴斯远从前最爱逗余舟,好几次都差点把人逗哭。

  那个时候他觉得,他家余贤弟红着眼睛快哭了的样子,可爱又有趣。

  直到今日他才发觉,这真的一点也不有趣。

  要是让他选,他宁愿对方拿刀戳他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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