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_宦官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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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李成忱阖目微叹了一口气,略略低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声音沙哑低沉:“你帮我去倒杯水。”

  “好。”琯夷含糊应了一声,扶他坐到床榻上,转身走到桌案旁倒了一杯温茶,手指不觉微微颤抖,脸颊发热,心如鹿撞。

  “喵”初雪吃完小盘中的鱼干饶有兴趣的用爪子拨弄着幔帐上的穗头,难言的气氛缓和不少。

  她把水递给他看着他喝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自己越来越不能单独与他待在一起,好像心里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唯恐被他发现,随意扯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那个……太子殿下的烧退了,红疹也消了。”

  “嗯。”

  接茶杯时手指不期然碰触到他的指尖,冰冰凉凉,指节蜷缩把茶盏放在了小几上,他以手扶额躺在床上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琯夷绞了冷帕子欲去帮他擦拭一下额头却被他拂手制止:“不用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明明体温灼热,指尖却冰的吓人,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发炎起烧啊,难道是……

  她不由分说撩开他的衣袖,烛台离得较远,昏暗不清,她俯身仔细看了看手臂上并没有红斑也没有红疹,扯了扯他的衣领,脖颈脸颊上也没有,幸好不是天花,她暗暗舒了一口气,抬眸正对上他的薄唇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无耻!她……她这是在明目张胆的非礼公公啊!

  “我……我……我……”

  她结结巴巴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李成忱的眼睛漆黑的宛若化不开的浓墨,眸光却不若往常清明含着浅浅柔情,勾了勾眼角。

  天哪!这……这……琯夷咽了一口唾沫,公公你若再对我笑,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衣服脱了,想想自己真的有点禽兽不如,乘人之危,唐突美人懂不懂啊!

  初雪在床角玩得兴起,长长的穗头不慎缠住了雪白的爪子,它喵喵叫了两声用力一扯,松松散散的穗头竟然被它直接扯了下来,靛青幔帐失去束缚直接垂落了下来。

  琯夷讶异的望着垂落的幔帐,身子前倾手间一滑,整个人软软扑在了他的怀中,粉色的唇瓣擦过他的嘴角,凉凉的。

  清淡的药香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她埋在他的颈窝处大气都不敢喘,她刚刚亲……亲了他?脑子里有个声音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刚刚那个只是意外,你现在应该赶紧起来,向公公解释清楚,但身体无端却有些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她甚至想干脆现在装死晕过去算了。

  李成忱微微侧目黑眸之中暗潮涌动,怔怔然望着她,琯夷黑白分明的眼睛亦无措的看着他,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轻颤的薄唇在她呆愣的目光中吻上了她的唇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荡。

  他发丝尽数垂落,含情脉脉的眸子蛊惑着清明如常的理智,清俊温雅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让她蓦然生出受宠若惊的错觉,此生何德何能得他青睐,他俩本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人不是吗?

  冰凉的唇瓣试探的轻啄了几下,琯夷长睫轻轻颤了颤,不知如何反应,他吮吸着她的唇仔细耐心的用舌撬开她的齿关,诱使她与他唇濡交融。

  急促的吻让她喘不过气,他稍稍退出哺入几口空气,鼻尖碰触着她的鼻尖,眼睛中酝酿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她脑中一片混沌,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他支撑起身子半揽她入怀,冰凉温润的唇印在她的眉心上,沿着眉毛、鼻尖、脸颊吻至嘴角,贴着唇瓣上亲吻了几下:“闭上眼睛。”

  “我……我不能呼吸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傻气。”

  薄唇相贴辗转摩挲,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嘴唇,柔软,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空气中酝酿着浅淡的桃花旖旎之色,琯夷身体酥软感觉公公大抵是烧糊涂了,反正便宜都占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占一点。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并不曾如何用力,仅仅是唇与唇的触碰,她微张樱唇,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配合的吮吸了一下他的唇瓣。

  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交错不均的呼吸,传递着彼此的温热,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隐隐有一种自心底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离开她的唇,琯夷脸颊发烫,嘴唇鲜艳湿润,大口喘息,目不能视物,思维尽数化成一团浆糊。

  微微低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酥麻到心尖让她混沌不明:“琯儿……”

  她从不知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是如此好听,一时之间颇有些意乱情迷,他为何会吻她?

  未待她细想清楚他呼吸急促再一次低下头,唇才一触碰,缠绵碾磨,多了一丝侵略的意味。

  舌尖曼斯条理地舔吮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柔软的舌勾着她的舌尖,唇濡相接,细碎的低吟从口中溢出,嘴唇开始微微发麻,可是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欲罢不能。

  他的手沿着她的脊背缓缓向下停在她的腰腹处,燃起一簇簇火苗,循到衣带手间动作一滞硬生生止住了动作,骨节分明的指缓慢的摩挲她的腕侧揽着她入怀,平复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你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琯夷依偎在他的怀中,双手迟疑的环住了他的腰,隐约感觉公公今晚有些不正常,她曾在青楼待过一段时间,对于催情什么的手段屡见不鲜,离得近了隐隐嗅到淡淡的茶花馨香,心下黯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对别人也做过这种事情吗?

  他喜欢她吗?他会让她陪在他的身边吗?如此相拥而眠终此一生她竟是感觉太过奢望,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慢慢褪去,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不管了,反正是他揽她入怀的,她就躺在他怀中睡了。

  次日清晨,琯夷循着温暖舒服的往他身上蹭了蹭,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睁开眼睛正对上他清冷的黑眸:“公公,早。”

  尴尬的松开了搭在他身上的手,攥着被角往里挪了挪,李成忱揉了揉被她枕的发酸的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琯夷目光躲闪,耳垂通红,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兴师问罪,反正亲都亲了,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公公你还记得昨晚吗?”

  他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看着她略显凌乱的袄裙:“怎么了?”

  琯夷咬着下唇,泫然欲泣:“你忘记对我做过什么了?”

  “我……”

  糟糕,他若说他不知道,不清楚,又没有证人,她该怎么办?确确实实除了亲吻,他也没对她做什么,而且最最重要是她先没头没脑的亲的他,归根究底辩论起来……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

  略微起身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薄唇,李成忱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淡然无波的看着她,被他盯得有几分心虚,不对,她心虚什么啊,是他那样那样亲的她!是她吃亏!是他搂着她睡觉的!

  “现在想起来了吗?”想不起来她还亲,谁怕谁呀!

  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平静的目光略微有些慌乱,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哭了,是我不好,冒犯了你。”

  文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一句冒犯就一笔带过了?她捉住他的手蹭了蹭脸颊的眼泪抽泣道:“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只有我未来相公才可以亲我抱我的,可你昨晚不仅亲了还搂着我陪你睡了一夜,你……你还不承认!”

  “我……”

  “亲都亲了,抱都抱了,证据确凿,你不能抵赖。”

  “我知道。”

  琯夷忽然扑入他怀中,撞得他身形不稳伸手半搂住了她:“公公,我并未怪你,在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公公,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我想陪在你身边,我保证不吵不闹,安安静静读书习字,我什么都会做,我可以一辈子伺候你,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良久并未听到回话,他亦没有伸手把她推开,她努力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眼泪更多一点显得更可怜一点,反正不同意她就死缠烂打直至他同意为止。

  “好。”

  “啊?”

  “可以松开了?”琯夷瞬时止住了眼泪,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珠,眉眼弯弯的望着他,他郑重其事的补上了一句,“在宫中除非太监与宫女结为对食,不然不可同住。”

  怪不得宫中所有人都说她与公公结成了对食,奈何她身为当事人竟然一无所知,埋在他怀中忍不住偷笑,让她起来就起来啊,难得她有贼心又有贼胆一回,哪能就此不了了之。

  “你昨晚去庆华宫了?”

  “嗯。”

  “她……她对你用……”

  “她是主子,我是奴才,仅此而已,并无其他。”他低头看着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的她无奈道,“可以起来了?”

  她不情不愿的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想到他的伤势未愈方磨磨蹭蹭的起身坐在一旁,笼了笼衣襟不经意看到肩胛处的青紫印痕,昨晚缠绵旖旎的记忆瞬间回炉,悄悄把头埋在棉被中,后知后觉的想刚刚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李成忱面上不动声色,耳垂通红,披衣下榻,小松子轻轻叩了几声门,端着温水走了进来,看到床榻下的一双绣花鞋还有床上鼓鼓的一团,故意轻咳了两声:“公公,宸元殿那边……”

  “太子殿下怎么了?”琯夷听到宸元殿三个字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却被一件白色单袍兜头罩住,声音淡淡:“宸元殿解禁了,太子殿下没事了。”

  “我去端早餐。”小松子识趣的退了出去。

  她羞怯的放下幔帐换了衣裙,沓着绣花鞋挽好发髻:“公公,太子殿下昨晚抱着你写得苏奚集序睡着的,那些字写得真好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不可以教给我?”

  “背熟方可。”

  那么那么长,她什么时候可以背出来啊!拨弄了几下腮边的耳坠,瞥到小几上还有两串糖葫芦,眼睛一亮,正欲去拿手背被他用银簪打了一下:“吃完早餐再吃。”

  “我想吃。”

  “只能吃一个。”

  她喜滋滋的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可口,含糊不清道:“为什么没有胡呢?”

  他没有说话从她手中抽走了糖葫芦,琯夷抓着他的手就势又咬了一颗:“再吃一个。”

  用完早餐二人一同去了宸元殿,萧珞背着小手站在殿门外的汉白玉石阶上朗声背诵着诗文,红梅树下青衣玉冠,分外讨喜,琯夷蹲下身子摸了摸他冰冷的小手:“二皇子,你怎么不进去?”

  侍立在旁的宫女回道:“二皇子说要背完书才能进去。”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认真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答应过哥哥要背熟。”

  “现在背完了吗?”

  他认真想了想:“还有一篇谏疏。”

  琯夷顿感十分汗颜,看看人家四岁的小娃娃比她认真多了,她一句诗整整背了两天才勉强记住,而且打乱顺序她就凌乱了。

  萧璟今日穿了一件朱红箭袖蟒袍,紫金冠束发,倚着门框环臂对着萧珞扬了扬眉:“弟弟真厉害。”

  “哥哥,哥哥……”萧珞张开小手开心的飞奔了过去,牵着他的手摸了摸,昂着头道,“哥哥,好了?”

  “哥哥答应过珞儿等书背熟了,哥哥的病就好了,你看是不是好了?”

  他伸出双手嵌着他的腋窝把他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萧珞咯咯直笑:“还有一篇,没有背。”

  “哥哥病好了不用背了。”

  “不行,言而有信。”

  “好,哥哥听你背。”萧璟把他放在圆凳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半蹲在地上听他认真的背书。

  琯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他俩身上,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若有两个这么听话懂事,聪慧好看的孩子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看着她的笑容,眸光暗了暗,垂放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

  “李总管,苏奚集序你当真送给本王了?”

  “太子殿下可喜欢?”

  萧璟抱拳一礼偏偏对着琯夷眨了眨眼睛:“本王谢过李总管。”

  李成忱看萧珞一直盯着小靴子看,俯身问道:“二皇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沙子硌脚。”

  他除下他的小靴子,倒了倒里面的沙子,耐心细致的帮他穿好,琯夷倒是第一次见他伺候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璟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声问道:“芙蓉帐暖度春宵?”

  啥?她微微蹙眉,听得懂每一个字,却听不太懂整个句子,帐?幔帐?她不禁脸颊又有些泛红:“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他目光在她耳根后转了转,俊朗的眉眼笑起来似春雪初融:“琯夷姑姑,一会你会感谢本王的。”

  “皇上,熹贵妃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熹贵妃一把把萧璟拥入怀中,丹凤美目当中隐有泪光涌动,几日不见她似乎比萧璟还要瘦:“璟儿。”

  “你母妃这些日子可没睡一个安稳觉。”萧赭如是说,纵然再神采奕奕,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窝掩饰不住眉眼间的疲惫。

  “儿臣让父皇母妃担心了。”

  “傻孩子,让母妃好好看看。”

  宫女陆陆续续的把精致的餐点摆上圆桌,萧珞挨着萧璟乖乖坐在一旁,萧璟舀了一勺八宝粥喂萧珞喝了小半碗方端起自己的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禀皇上,文贵妃,丽妃在殿外求见,自言特来看望太子殿下。”高巍躬着身子回道。

  萧赭平静无波的继续用膳:“太子病体未愈,需要静养。”

  “是。”

  琯夷侍立在旁布菜,萧璟放下筷子道:“父皇,明日正月十五上元灯节,儿臣可不可以让李总管、琯夷姑姑陪我去宫外逛逛?”

  萧珞闻言亦放下了小勺,眼巴巴的转眼看着萧赭。

  “珞儿也想去?”

  他兴奋的点了点头,琯夷也兴奋的跟着在心里点了点头,哇!京都的上元灯节!她真的可以出宫去逛逛吗?太子殿下简直是太好了!

  “好,都去。”

  琯夷往李成忱身边挪了挪小声道:“可以去上元灯节了。”

  他略一低头隐隐约约可看清她耳根后还未消退的青紫吻痕,不着痕迹顺了顺她颈侧的乌发干咳两声道:“嗯。”

  正月十五,上元灯节,二人先行出了宫,街上行人如织,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琯夷穿着蓝裙碧袄,上绣淡紫的丁香花,挽了一个堕马髻簪着红豆对钗,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李成忱紫色缎带束发,白衣紫袍,不紧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后。

  “好热闹,好多人,好漂亮,好好看。”

  “不能再吃糖葫芦了。”

  她低头看着最后一颗糖葫芦放在他的唇边:“公……公子,你吃。”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还是张口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吃了下去,皱眉咀嚼了两下咽了下去:“在外叫我成忱便好。”

  公公的名字?她鼓了鼓嘴巴不知道又在扭捏什么:“成……成忱。”

  他勾了勾唇角伸手对她扬了扬眉:“别走丢了。”

  她试探的抓上他的袖口,然后顺着袖口悄悄攥住了他的两根手指,见他没有反应,得寸进尺的问道:“你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李成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期待的望着他。

  “琯夷。”

  “不是这个。”

  他默然不语往前而行,琯夷失望着耷拉着脑袋,这时有姑娘上前递给李成忱一枝艳丽的梅花:“公子,送你。”

  她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他随手放到她手中:“风俗。”

  于是乎一路行来不时有姑娘上前送花,琯夷松开他的手抱了一个满怀,喜滋滋的抽出一枝红山茶:“还是茶花最好看。”

  他说是风俗她便理所当然的以为这是祈福的意思,丝毫没有考虑为何只有姑娘送李成忱花,而无人送给她花,她是不是应该也去祈祈福?反正这些花也没有办法拿进宫,留着也是浪费。

  送人也得送长得好看的,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来往的行人,一眼瞄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衫书生抽了一枝剑兰上前道:“公子,送你。”

  那书生微微一愣接过了她手中的剑兰,笑着把手中的桃花递了上去:“不知在下能否邀姑娘赏灯同游?”

  “琯儿。”

  被他唤出的名字蛊惑了心智,明明就知道她想听什么偏偏故意不说给她听:“我……我相公还在等我,抱歉。”

  书生看了一眼缓步而来的李成忱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把剑兰归还到她的怀中。

  他拿起那枝桃花看了两眼冷冷丢在了一旁写灌木从中:“为何送他花?”

  “他长得比较好看。”

  李成忱冰冷的目光扫了她一眼,面色阴沉,琯夷颇无辜的辩解:“那些姑娘不也是因为你在长得好看才送你花的吗”

  身后恰好有卖花的摊贩,繁花锦簇,姹紫嫣红,热热闹闹,红底黑字的横幅让她如遭雷劈,惊了她一个外焦里嫩,上书“以花为媒结姻缘。”

  什么!姻缘?送花就是定情的意思?天哪!怪不得那么多姑娘送给公公花,原来是看上公公了,万盏灯火摇曳之下,他衣袂翩飞,淡雅俊逸,略显阴柔的眉眼好看有些不像话,若他还是安阳侯府的世子此生都会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星光吧!

  “成……成忱,我以为送花就是在祈福,我对你一片真心可昭日月,怎么可能看上别的男子。”

  旁边卖花的老婆婆扑哧一声便笑了:“夫人好生有趣,老身只听过男子对女子起誓的,倒未见过如夫人一般坦率的女子。”

  红颜祸水!琯夷在心里暗暗腹诽,把怀里的花都放在了摊铺上:“婆婆,我把花都送给你了。”

  “公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夫人得男子倾慕实属正常。”

  “那个……婆婆,这些花都是别的姑娘送给我家相公的。”刚刚一声相公叫顺了口,现下忽略了他还在身旁话说出口她便后悔了,以手掩面止不住的咳嗽,试图混淆视听。

  “这……”

  “婆婆,她喜欢玩闹,莫怪。”李成忱在摊铺上挑了一枝红茶,从袖口掏出几个铜钱放在了她的手里。

  “怎么还能收公子的钱呢?”

  “刚刚的花是琯儿送的,这枝花是我买的。”

  她扯着他的衣袖含笑问道:“送我的吗?”

  李成忱由着她把他拉扯到了一颗垂柳之下,侧目淡淡的看着她,琯夷看四下并无人注意踮起脚尖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你不喜欢我也不能当着我的面收别的女子的花,我会吃醋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竟然情不自禁又去亲他,公公,我对不起你,其实每次都是我先亲的你,他温柔风情时她根本把持不住想要亲近他,他疏淡冷漠时她更想调戏看他微微动容模样。

  他折下一朵红茶花别在了她的鬓角轻笑:“傻气。”

  旁侧人声鼎沸,琯夷拉着他挤了进去,十步之外摆放着一个个红心靶子,榆木案板上码着一排排飞镖,她抚了抚鬓角的红茶花指着高挂的灯笼道:“那盏六面月绣纱制宫灯真好看。”

  有人拿着飞镖正在投射,亦有人提着不同的灯笼欢喜的走了出去,她知他会武功,因为人声嘈杂只能拉了拉他的袖口,他微微俯身,她笑道:“我想要那个灯笼。”

  李成忱随意掂了掂手中的飞镖,头重脚轻,失了准头,骗骗普通人倒是足够了,琯夷见他拿起了飞镖兴奋的大嚷:“老板,我家相公试一试。”

  说着放入瓷罐中五枚铜板,店家呈上来十枚飞镖,她悄声附在他耳边道:“要个小的也可以。”

  他向来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此时白衣紫袍立于人群之中,青竹般挺拔俊逸,举手投足,风姿卓然。

  他拿起飞镖勾了勾唇角,流光溢彩的黑眸中噙着一丝浅淡的笑容,抽出她腰间的帕子,慢条斯理的系在眼睛上,负手倒退一步,双手指缝之间夹着八枚飞镖,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飞镖同一时间飞射而出正中靶心。

  手中红茶射出,手腕一个利落潇洒的翻转,剩余两枚飞镖转了一个弯同时击中同一个红心,刹那的安静之后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叫好。

  他负手而立转身对着她笑了笑,风流倜傥,那样翩翩贵公子的风姿让她无来由的欢喜雀跃,兴奋的脸颊通红,又蹦又笑。

  “老板,我要那个最好看的灯笼。”

  提着花灯从人群中走出来,琯夷摆弄着灯笼上面的流苏,好奇的研究繁杂的月绣针法:“你武功这么厉害吗?”

  “那些飞镖做了手脚,并不难。”

  “可我还是感觉很厉害,我听说月宫里面有两颗千年银杏树,大家都去那里祈福,我想去看看。”

  还未走几步,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叫好,琯夷抬眸去看,六丈原木搭建的高台之上有一盏九曲凝碧华灯,翡翠透雕九层,烛光层层叠叠透射而出,碧光盈盈浮动,月华流转。

  一身穿湛蓝锦袍的少年,身手矫健,遥遥领先,紧随其后的男子踢翻了一根原木,他手臂攀附着麻绳足尖一点,又一根原木掉落,整个木台摇摇欲坠,他一个漂亮的翻转,原木竖起分毫不差的卡在槽位上严丝合缝。

  另一根原木撞击到了一旁悬挂灯笼的桅杆,几盏灯笼纷纷往下掉落,他手中麻绳一荡,足尖点着灯笼直至高台顶层。

  琯夷简直看傻了,招式如此行云流水如履平地简直是匪夷所思:“他……他好厉害。”

  “司徒府的大公子,司徒舒文。”

  待他提着九曲凝碧灯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走去,她方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和萧璟差不多的年纪,剑眉星目,意气风发,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白色滚银蓝色花纹的宽袖外袍利落的穿在了身上,英气飒爽之中多出几分温文尔雅。

  那对男女亦是气度不凡,女子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粉雕玉琢,仿佛吹口气便化了,男子怀中亦抱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戴着厚厚的帷帽看不清模样。

  “漱儿想要的哥哥都会帮你拿到。”

  司徒舒文?妹妹?司徒漱墨?这……这个女娃娃不就是萧璟念叨的未来太子妃,琯夷激动的眼睛放光:“她是太……”

  “嗯。”

  司徒啸天显然也看到了他们,含笑上前寒暄,司徒舒文颔首一礼:“大人。”

  “不错,招式利落,身手不凡。”

  “大人过誉了。”

  司徒啸天朗声笑道:“得你如此称赞小儿真是受之有愧。”

  琯夷显然心思全在司徒漱墨身上了,俯下身子牵了牵她的小手,她对着她歪头笑了笑,琯夷这人不能看到好看的人对着她笑,人这一笑她整个人便酥了。

  目送他们离去之后,李成忱转头瞧她不知道又在吃什么:“是她给我的酥糖。”

  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她抿了抿嘴唇:“是我向她讨了一块。”

  “饿了?”

  琯夷忙不迭的点头:“我还没有吃晚饭。”

  二人在一家小摊铺旁坐下要了两碗豆花,她挤到旁边一家摊铺里买了几串肉串,烤的金黄流油,撒了辣椒粉孜然等调味料令人食欲大开,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毫无形象的在路边啃肉串多少令人侧目。

  李成忱掏出帕子接着肉串滴下的油渍,看她辣的嘴唇通红,额头冒汗,左手扇着风不住的吸气:“太辣了!太好吃了!”

  “甜豆花配辣肉串,这是什么吃法?”

  如他这般碰不得辣的人,看她吃便会觉得辣,避之不及,琯夷张口又咬了一口肉串,口齿不清道:“尔等……凡人是无法体会的。”

  他哑然失笑,慢条斯理吃着粗瓷碗中的咸豆花,她吃肉串吃的大汗淋漓,几口一碗甜豆花下肚,满足道:“晚会再来。”

  “还吃?都重了。”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琯夷辩解道:“我没胖,你看啊,昨日吃糖葫芦你只准我吃两颗,晚上不让我吃酥糖点心,中午只准我吃一碗饭,怎么可能会胖了呢?”

  她掰着指头在一旁细数自己吃的东西渐渐觉出几分不对味:“你怎么知道我重了?”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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