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1 恩威并施_大明,我藩王不用造反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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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1 恩威并施

  于谦的一心为公和才华横溢,是被王直所认可的。

  所以王直也都是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着他的这个后进晚辈。

  关于朱祁钰近乎点名的,要于谦出来作答关于狂生李著一事。

  人老成精的王直,自然也是看透其中缘由。

  新君如此逼迫于谦,就是为了让他彻底成为一个孤臣,只能庇佑于皇权之下。

  朱祁钰这是想扶持起来一个听话的于谦,用以压制朝中太上皇旧臣。

  想到这里,王直心里忍不住为于谦感到委屈。他差一点就没忍住,想要摇头叹息。

  倒是内阁首辅陈循,他本来之前就和于谦没什么特殊的交情。

  如今见到于谦的进退两难,陈循也是乐得看到于谦的的窘迫不堪。

  至于其他的大臣,要么只是自顾其身,要么就是在隔岸观火。

  殿中群臣,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于谦分忧解难。

  朱祁锐这面,他本来有心出来帮着于谦说几句话。

  不过他刚想要有所动作,就被御座旁的太监舒良,一个眼神给劝了回去。

  舒良提醒的眼神,朱祁锐又安能不知?

  朱祁钰就就是冲着于谦来的,目的就是让他自绝于群臣,今后只能彻彻底底的成为新君一党。

  朱祁锐也是想起舒良曾经对他说过,他的皇兄是不希望看到,他和于谦走得过近。

  就这样,寂静的文华殿中冷了许久,才听得于谦苍劲却憔悴的声音响起。

  “陛下,微臣以为即便是将这个李著流放到了边地,也依然堵不住他的这张臭嘴。”

  “依微臣看来,还是暂且将他关押入锦衣卫诏狱之中,如此更为妥当一些。”

  于谦的声音冰冷而单薄,仿佛如同此时殿外呼啸的西风一样,让人听来不胜其寒。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

  李著听了于谦的话,发出一连串的反笑。

  “锦衣卫的手段,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什么严刑拷打、屈打成招、栽赃陷害、血口喷人,锦衣卫可是拿手得很啊!”

  李著停了一下,将头转向于谦。

  “只怕我李某人在进了锦衣卫诏狱之后,用不了三五天的光景,便会突然身患恶疾,乃至一命呜呼!”

  “如此一来,下官便再也不能开口了!”

  “于尚书的这个法子,当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绝佳妙计啊!”

  对于锦衣卫的手段,不用李著提醒,殿上群臣可都是心里清楚得很。

  李著之所以故意点破其中的关键,就是为了来一个反客为主,好呛住于谦乃至重臣们的嘴。

  见到于谦一脸铁青,李著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在于谦的身上来回打了几转。

  “我大明的于侍郎!于尚书!”

  “瓦剌围城之前,你也曾经力挽狂澜,怒斥南迁之策。”

  “那时,我李著还十分佩服于你,当你是一条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然而今天我才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原来你只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而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郕王把你从兵部左侍郎升到了尚书,所以你就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了吗?”

  “今日把你进言,要把在下送去锦衣卫的诏狱之中,表面上是仗义执言,实际上确实阴险歹毒至极!”

  李著歇斯底里的话语声,如同一根根尖锐钢针,直直刺入于谦心窝之上。

  委屈、无力的感觉,也让于谦觉得心口一阵阵剧痛。

  于谦自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绝无半点的为个人谋利。

  然而今天随着李著这么一说,他才觉得天下人都不明白自己的苦衷。

  于谦心里很委屈,但是他并没有反驳。

  他只是强忍住满心悲愤,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到。

  “于某之所为,无论以前,还是将来,都是天地日月可鉴!”

  “国家动荡之时,于谦岂能因为个人名节,而误了天下大事?”

  听到于谦表态支持自己,朱祁钰十分的满意。

  “好!”

  朱祁锐知道于谦所承受的苦楚,他也是对这个李著恨得牙痒痒。

  然而朱祁锐也明白,现在的他,是不能帮着于谦说话。

  要是自己参合进去,只怕不但帮不了于谦,还会连累自己也受到帝王猜忌。

  不过心思缜密的朱祁锐,还是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

  “国难当头之际,妄言朝政,使得敌寇有可乘之机。”

  “此乃不忠!”

  “胡言乱语而使得社稷肱股之臣于被动,助长敌寇嚣张气焰,而陷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

  “此乃不义。”

  “诽谤君王、污蔑上官,此当为以下犯上。”

  朱祁锐更是对着御座方向拜了三拜,然后伏身在地。

  “臣弟请于皇兄,将此不忠不义、以下犯上的贼子,交由锦衣卫严加审讯。”

  “若是此贼及其同党不除,则朝中重臣必定会被血口所喷。”

  “如今瓦剌依旧虎视眈眈,我大明当不得再有人,质疑朝廷抗敌之决心!”

  朱祁锐这番话,在不同的大臣听来,却是有着不同的含义。

  王直心想,李著及其同党?

  难道邺王这是在建议天子将事情扩大化,借机清除一批对新君登基不满的臣子?

  陈循心中一惊,朝廷抗战之决心?

  难道邺王还不满足于京师攻防的胜利,还想着想着大军出塞作战?

  就连当事人的李著,也忍不住胡乱猜想。

  难道是因为昨日对这个邺王冒犯,所以他才行公报私仇之举,还要祸及他人?

  和其他人不同,朱祁钰看到的,只是他三弟帮他张目,要对不敬他的人下狠手。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朱祁钰当下就向着锦衣卫指挥使卢忠下令。

  “卢指挥使,你还愣着干嘛?”

  “还不速速将广西道监察御史李著,押入锦衣卫的诏狱中去!”

  “锦衣卫必须好生看管,非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见他!”

  有了天子之令,卢忠不敢怠慢。

  他连忙呼唤两个来锦衣卫校尉进到文华殿,然后一左一右的架着李著就出去。

  被人拖下去的时候,李著依旧放声狂言。

  “下官今日承蒙郕王殿下厚爱,得以亲自裁决,实在是三生有幸啊!”

  李著兀自疯笑不已,卢忠连忙察言观色。

  在看见朱祁钰满脸的寒意之后,卢忠连忙往着殿外跑了出去。

  卢忠在追上李著以后,他连忙伸手在李著后颈上,狠狠一敲下去。

  随着一声闷哼,只是一个手刀,李著就被给打昏了过去,再也不能口出狂言!

  两个锦衣卫得了自家指挥使的命令,飞快的就拖着一动不动的李著飞奔下去。

  一众大臣在看到朱祁钰手段如此狠辣以后,一个个都是面如土灰。

  他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恼了皇帝,步了李著的后尘。

  倒是朱祁锐,抱着一双手在胸前,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就在大臣们人心惶惶之际,御座上的朱祁钰自己,却还是一副恍如不觉的模样。

  朱祁钰和颜悦色的一众大臣们继续讨论国事,他脸上还有着些许的笑容。

  “诸位卿家,方才正议到郭登在瓦剌胁迫太上皇的时候,不为所动,也没有让瓦剌人趁机讨到便宜。”

  “郭登做事稳重可靠,再加上之前就已经升郭登主持大同防务。”

  “这一次,朕决定给与他爵位,不知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重臣们算是品出来了,朱祁钰其实更看重的是郭登没有心向太上皇朱祁镇,所以他才能得到新皇帝的青睐。

  朱祁钰其实并不在乎朱祁钰怎么想,他只是觉得郭登的做法,值得边关武将们学习。

  把郭登打造成一面旗帜,也就是告诉边将当以大局为重,谁才是大明的主人。

  “大同总兵官郭登,武定侯郭英之孙。”

  “土木之变后,瓦剌太师也先挟持太上皇至大同城边,企图诈开城门。”

  “是郭登设计诱敌,迫使也先退兵。随后,他更是于沙窝、栲栳山连破瓦剌军。”

  “如此战功显赫,不赏不足以正人心!”

  朱祁钰更是提出了一个建议,进一步的拉拢郭登到朱祁钰的阵营中来。

  “微臣恳请陛下,以伯爵酬谢郭登之功。同时萌荫郭登长子为官,使其了享受朝廷官职和俸禄。”

  于谦掌管兵部,熟悉于行伍之事。

  于谦也走了出来,他恭敬的向着朱祁钰进言。

  “郭总兵自幼便聪颖出众。七岁时读书时过目成诵。十岁时便能做文章。长大后更是博闻强记、擅长议论。”

  “他更是诗才咨肆。其诗或是沉雄浑厚,或委是婉生动。语言平易,而又含义隽永,且大都琅琅可诵。”

  “论诗词造诣,其为明代武将之冠。”

  “有此文武双全的儒将,实在是大明之幸!”

  朱祁钰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军方将领对他的拥戴,之前他对武将们就多有加官进爵。

  而武将的代表杨洪、石亨,更是被封以侯爵。

  朱祁钰脸上笑意更浓,他点头说到:“大同重镇不失,全靠郭登废寝忘食。如此战功卓著,朕又怎么会舍不得区区一个伯爵?”

  说完后,朱祁钰更是当场颁布诏书。

  同时也派出郕王府出身的亲信太监,前去大同对郭登升官进爵。

  定襄伯,成了郭登的新荣誉。

  如此恩宠信任,也是引得群臣侧目。

  内阁首辅陈循心里暗想,只怕自己今后始终会被于谦压上一头。

  至于内阁权威,估计会在兵部之下。

  而前朝三位杨姓大学士,以内阁总揽朝政的盛况,只怕不会在朱祁钰当政的景泰朝再次上演了!

  朱祁钰听从了于谦的建议,他封大同总兵郭登为定襄伯的建议,重臣之中无一人提出异见。

  重臣们只是齐齐拜下,口中称颂:“陛下圣明!”

  又商议了一会国事以后,朱祁钰才放了重臣回去。

  众臣退去的时候,朱祁锐和于谦落在了最后面。

  “朕弟、于尚书,你们留一下,朕这里还有事和你们说。”

  朱祁钰下了宝座,走到了朱祁锐和于谦的身前。

  “我其实知道,在这满朝文武之中,只有于尚书和三弟,是真心对我好的。”

  朱祁钰没有用“朕”这个皇帝专用的称谓,而是用了“我”,他这是想刻意拉近距离。

  于谦脸上的神色不变,他却只是微微一欠身。

  “微臣非是效忠陛下,微臣效忠的,只是大明的江山社稷。”

  一旁的朱祁锐一听,不由得诽谤起了于谦,真是一个高智商低情商的家伙!

  朱祁钰在听了于谦的话后,也是脸上神色一僵。

  他原本的笑容,顿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朱祁钰停了片刻以后,这才直视着于谦的眼睛。

  “于尚书,此刻的朕,便是这大明江山社稷之主!”

  朱祁钰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就是大明的天子,忠于大明就是忠于他。

  “说到江山社稷,那是列祖列宗一刀一枪打拼下来的,也是天下万民所依存的。”

  “天下从来都不是一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至于一个人,他也成不了天下。”

  于谦的语速不快,里面却是带着平静。

  朱祁锐看到于谦说出可能惹怒皇帝的话来,他出来和稀泥了。

  “天子之重,对于百姓来说重如泰山!”

  “一个圣明的君主,他治下的百姓日子大多不会太苦。一个残暴不仁的帝王,他底下的子民一定是水深火热。”

  “所以,忠于天子就是忠于江山社稷,终忠于江山社稷就是忠于天子。”

  朱祁锐这是在玩逻辑互换。

  朱祁钰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他没有不开心,有的只是悠然。

  “于谦就是于谦,三弟还是三弟。”

  朱祁钰转过身去,缓步走到御座后。

  然后他就从一叠文书之中,抽出了一封奏章,递给到于谦的手中。

  “朕的于尚书,你不妨看下这份奏章。”

  于谦闻言后,接过奏章就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于谦看着奏章,只觉得似曾相识。再仔细一想,他知道这份奏章的由来了。

  这份奏章,就是远在襄阳的襄王朱瞻墡所呈上。

  奏章里面的内容,乃是襄王朱瞻墡劝说孙太后。

  襄王朱瞻墡进言,劝孙太后立太子朱见深为帝。至于朱祁钰,只是监国而已。

  落款日期,赫然就在百官劝进朱祁钰之前。

  锦衣卫百户朱骥去往襄王府,本来是阻止襄王北上,免得他进京后制约朱祁钰的。

  那曾想这个襄王求生欲很强,他为了躲避是非,当场就写下这份奏章,并且请锦衣卫带回可京师。

  对于这份奏章的内容,朱祁锐其实提前就已经是知道的。

  而且还是朱祁锐,劝说朱祁钰把这份奏章留下,不致于让它落入孙太后的手中。

  于谦这面在读完短短的奏章以后,他只觉得自己的背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了一一阵寒意!

  朱祁钰面上是微微一笑,他伸手从于谦手中抽回奏章,然后重新压回到书桌上面的文书之中。

  朱祁钰不理会于谦的吃惊,他只是语气淡淡的开口。

  “襄王这份奏章,其实早就已经送达了京师。”

  “本来襄王的这份奏章,是应该先经过内阁和司礼监的手,然后再送去慈宁宫给皇太后的。”

  “只是内阁和司礼监并未收到这份奏章,而是送信之人直接把它送到了朕这里来。”

  “于谦,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坏了规矩吗?”

  朱祁钰在问话的时候,他脸上似笑非笑。

  于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是我!”

  朱祁锐站了出来。

  “要是孙太后听了襄王的话,让太子继承大统,则大明危矣。”

  “太子不过才三四岁,他能懂什么?”

  “在我大明社稷危难的时候,唯有年长、睿智和血统更亲之人继承皇位,方能扶大厦于将倾。”

  朱祁锐口中的这个人,自然就是他的二哥朱祁钰。

  于谦狠狠的瞪了一眼朱祁锐,觉得他也太胆大妄为了。

  不过只是转眼间,他又只能摇了摇头。

  朱祁锐和于谦,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他们推举和辅佐朱祁钰登上皇位,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不受战火之苦,都是为了华夏文化不亡于异族之手。

  于谦的手段,是堂堂正正。

  朱祁锐的方法,却是阳谋和阴谋并举。

  虽然用的手段方法不同,不过他们的目的一样,他们都是殊途同归。

  朱祁钰“出卖”朱祁锐,其实也是有着他的小心思的。

  朱祁锐已经彻底的和朱祁钰捆绑在一起,他们兄弟之间是利益相关。

  而于谦不但对朱祁钰有扶持之恩,他如今更是位高权重。

  可以说于谦已经是事实上的百官第一人,乃是可以说有着宰相之实。

  朱祁钰刚刚才登上皇位,他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根基。

  这样一个势单力孤的新君,他必须拉拢朝中实权派的重臣,以尽快的掌握皇帝权利。

  而且于谦王直等人在百官中一呼百应,甚至可以左右皇位人选,也让朱祁钰不得不小心谨慎。

  今天百官可以拥护他朱祁钰,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改成其他人?

  正是面对着文臣们的强势,朱祁钰不得不通过放权,来进行利益交换。

  所以朱祁钰这个皇帝,是很矛盾的。

  一方面他渴望掌握权利,又不得不下放权利给大臣们。

  一方面他必须重用这个推举他的重臣们,同时又不得不防范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

  如今朱祁钰当着他三弟和于谦面,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和盘托出,就是行拉拢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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