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9 胆大狂为之徒_大明,我藩王不用造反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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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9 胆大狂为之徒

  “沙沙沙……”

  伴随着一阵脚踩落雪的声音传来,先前被支走的双胞胎姐妹,端着美酒回到了暖阁之中。

  因为是密谋,所以话不传六耳。

  朱祁锐和何安居在看到小离、小落去而复返后,都是停止了交谈。

  “时值正午,孤也是腹中饥饿难耐。何长使,相逢不如偶遇,一起吃点?”

  何安居本来是想推辞,不过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也是应承了下来。

  “如此,便谢殿下厚恩了!”

  朱祁锐转身对着双胞胎姐妹吩咐,让她们前去张罗饭食,又把她们给支开了。

  等到暖阁内只剩两人以后,朱祁锐这才正色的问到。

  “先生,依你之见,这朝野之中对皇兄继位,究竟作何看法?”

  谈及新君之事,何安居的目光没有闪躲。

  不过他还是借着喝酒,来掩饰了自己的神色忐忑。

  “今上于皇位,既非嫡出也非长子。上皇尤在,太子尤在,这皇位本不该是今上来坐的。”

  朱祁锐知道古代的封建礼教之重,只是没想到是这么的讲究尊卑有序。

  他的手心陡然一紧,他压低了声音,对着何安居又问。

  “你的意思,不服者众?”

  何安居直视朱祁锐。

  “关于百官劝进之事,其实很多人不过当时心慌意乱的从众行为,或者是迫于重臣们和军方的强势地位。”

  何安居身子向前靠近,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朱祁锐。

  “当日劝进,殿下不是和石亨他们一起,带兵入宫的吗?”

  “外界更有传闻,说殿下等人是以武力逼迫孙太后!”

  对于何安居的话,朱祁锐只能是用默认来代替了回答。

  何安居又接着往下说。

  “等到群臣反应过来后,他们心中的道义复苏,自然也就有很多人心中不服。”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话重了一些,何安居又放缓了语气。

  “我非是说殿下有私心!”

  “只是上皇和东宫太子只要尚在一日,那么这天下的悠悠之口便难以堵住。”

  “所谓人言可畏,可见一斑!”

  朱祁锐心里苦啊,他觉得这些假仁假义的卫道士,皆可杀!

  心中郁闷的朱祁锐,想要出去透透气。

  所以他改变了在王府用膳的主意,拉着何安居一起乔装而出。

  出了王府,找了一处清净酒楼后,朱祁锐又才和何安居一起步入雅间对饮。

  何安居喝了一口温酒润润嗓子。

  “想来殿下大概还没看过今日朝廷的邸报吧?”

  “南京翰林院侍讲学士周叙,今日有一份文章刊登在邸报上面。”

  “其文语句之间,可谓是字字杀人诛心!”

  说完后,何安居又是一杯水酒下肚。

  “杀人诛心?”

  朱祁锐知道文人笔杆子要是舞得好,口诛笔伐之下可是胜过百万雄兵。

  当年诸葛孔明在江东一番舌战群儒,随后才完成了天下三分的大业。

  何安居重重点了点头。

  “不错,就是杀人诛心之言!”

  “这个周翰林上疏,言有八事。厉刚明、亲经史、修军政、选贤才、安民心、广言路、谨微渐、修庶政。”

  “然而这些,都不过是老生常谈。”

  “最为关键的是,他却在文中写下关于今上继位的事情。”

  “恭惟郕王殿下,承圣母皇太后命为监国,则天下事皆在于殿下一人之身也。昔周公辅成王,当承平之日。今殿下辅皇太子,于有事之秋。视周公之时,又甚艰大。”

  “虽曰日望圣驾早还,以慰臣民之思,然虏情叵测,时月悠迈。天下之大,苍生之众,易以摇惑。殿下得不于此深谋熟虑之乎?”

  “盖殿下于圣上,亲则兄弟,谊则君臣。君父之仇,不共戴天,宜与群臣如越王之卧薪尝胆,以报吴仇。”

  何安居背诵的这一段奏文,朱祁锐听了之后可谓是大吃一惊。

  何安居坐直了身子。

  “周翰林的奏文,是今日才送到京师的。算上花在路上的时间,刚好就是群臣劝进时候写的。”

  朱祁锐喝了一口酒,慢条斯理的说着。

  “周叙在奏疏中口口声声只是说周公辅佐成王,言下之意就是劝皇兄只能辅佐太子,不能行王莽篡位。”

  “在这些迂腐之人看来,道统传承,尤在江山社稷之上!”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也不用脑子想想,若是国破之时,那才是真正的礼崩乐坏之际!”

  何安居也是读书人,他默然良久后,才悠悠的开口。

  “周翰林他身在南京,毕竟不能切身体会到当日的情势紧迫。”

  “若是换了他在京师,想必也会以大局为重的。”

  朱祁锐冷笑一声。

  “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卫道士,自以为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所以就可以指手画脚。”

  “当年长平之战的赵括,就是和他们一样,只会纸上谈兵!”

  朱祁锐很生气。

  他觉得这个名叫周叙的翰林,就和后世的键盘侠一样,只会躲在后面口诛笔伐,实际上则是百无一用。

  何安居之前看到的朱祁锐,那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儒雅模样,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朱祁锐如此大动肝火。

  何安居劝说。

  “读书人终究还是要有风骨的,不然这道义谁来维护?”

  朱祁锐摇了摇头。

  “对于先生的说法,孤实在不敢苟同!”

  “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明的是大道理。”

  “天下苍生才是至高至上,至于那些蝇营狗苟的,不过是小肚鸡肠罢了!”

  何安居没有接话,他唯有默默的灌下一杯苦酒。

  正在朱祁锐和何安居一同静默之时,忽然雅间的门外突然脚步声大作。

  然后,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人影就奔了进来。

  朱祁锐只觉得一股酒气便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何安居大吃一惊之下,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来人一身的青衫,相貌不过是个三十多岁。

  何安居从他的装扮上面看来,推断出来人一定也是一个读书人。

  扑进来的人红光满面,脚下更是步伐蹒跚,很显然他已经是喝得酩酊大醉。

  来人跌跌撞撞地直冲进雅间,然后就是一个不稳的扑倒在了何安居的身上。

  何安居连忙一把扶住他,然后用力拍拍他的后背。

  “这位兄台,这是喝了多少啊?怎的就醉成了这副样子?”

  “你的同伴呢,还不快快呼唤他们前来搀扶于你!”

  那人醉眼朦胧站了起来,然后就是“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纵然是何安居养的养气功夫不错,面对如此场面,他也是忍不住面露不快。

  “这青天白日的大中午,当街醉酒,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模样?”

  “如此荒唐行径,简直就是斯文扫地!”

  那醉酒之人,多少有点借酒装疯的嫌疑。

  他抓住何安居的手,满不在乎的说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

  “明天过后,我李著就要名扬天下,那个时候你给我提鞋都不配!”

  何安居就算涵养再好,这下子也是情不自禁的勃然大怒起来。

  何安居三步并做两步的冲到楼梯旁,然后就是对着楼下大声的叫喊。

  “店小二何在?”

  “还不快些啥上来,把这醉酒汉子给我弄走,他可是败坏了大爷我喝酒的兴致!”

  何安居猛然喊了几句,都不见店小二来。

  醉汉却是猛的冲到何安居的身边,他跳起来,用手指着何安居的鼻子大骂。

  “你这个目无纲常伦理的卑劣小人!”

  “这个时节倒是想着把你爷爷我给弄走?只怕现在是迟了!”

  “我李著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儿!岂容你们在这里败坏天罡伦常!”

  “礼法大于天!圣天子尚在,东宫太子尚在,就凭他一个庶出,就想一步登天了?”

  “他这是分明就是篡位!他必将被天下人所唾弃!”

  名叫李著的醉汉,虽然是满口含糊的酒醉话。

  可是他的话语却是一字不漏的全部进入了何安居的耳朵里面。

  对于李著的一番话,不仅仅是何安居感到心中吃惊。

  就连雅间里面的朱祁锐,也是听得心惊胆颤的。

  “朝廷公议在前,岂容你这厮在这里胡说八道!”

  “李先生,我奉劝你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最好谨言慎行,免得祸从口出!”

  朱祁锐忍无可忍,从雅间里面走了出来。

  李著不服气的说:“你有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可知道,本官就是御史李著?”

  李著哈哈大笑,口中更是不停。

  “本官身为御史,那就是要指陈时弊、风闻奏事,乃至维护纲常的。”

  “若不是如此,我还做什么御史作甚!”

  李著说完后就转身想要离去,却被朱祁锐给一把给抓住了。

  “身为朝廷命官,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上不思报国恩,下不体恤百姓。大白天的就在这里喝酒装疯。”

  朱祁锐狠狠的盯着李著,一字一句的说。

  “依我看来,你这个御史只怕也是该做到头了!”

  正纠缠不清间,另一边有几个客人匆匆赶了过来。

  他们一见李著,立马一拥而上的想要把他扶走。

  朱祁锐看到这几个人前来,心中想着,这一定是李著的亲朋好友了。

  其中一人躬身向着朱祁锐和何安居拱手一礼。

  “吾友酒品不佳,还让两位看了笑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不要介意才是。”

  那人赔了几句不是,就想要离开,却被朱祁锐冷冷上前给拦了下来。

  “你这位朋友满嘴的胡言乱语,只怕他不是喝多了那么简单吧!”

  那人一愣,不解的问到:“这位兄台,你什么意思?”

  朱祁锐满脸怒气的说:“你那朋友满口胡说些什么?当真混账至极!”

  朱祁锐是真的动怒了,他忍不住想来一个泼妇骂街。

  见到朱祁锐脸色不善,对面的人也是陡然升起一股无明火气。

  来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理亏,就要上前和朱祁锐来理论一番。

  何安居见状,生怕惹出事来。

  他连忙上前,一手拦住朱祁锐,一手将那人推下了楼梯。

  何安居好说歹说,同时赔礼道歉以后,才把那人给劝说离开了。

  朱祁锐明白何安居的用心良苦,不过他心中怒火也仍旧在熊熊燃烧。

  回到雅间,何安居只看见朱祁锐正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的独自喝着闷酒。

  何安居见到朱祁锐背心抽动,也不知他是悲是怒,

  “天下之事,须得盖棺后定论。如今殿下和我,都是身在这时局之中,也不能想得太多了。”

  朱祁锐却是心有不甘,他狠狠的起身。

  “这个李著,孤记下了!”

  ……

  朱祁锐进位,也有两个多月了。

  铜鹤中烧焚的沉香,也已经换成了他喜欢的味道。

  大殿之中,朱祁钰此刻正在重臣们商议国事。

  君臣的下首,两个司礼监的小太监,则是相对而坐的在矮几后面,整理着群臣送上来的贺表。

  “启禀陛下,昨日江北各州府的运粮军,也已经过了通州,今日就能抵达京师城外。”

  于谦对着朱祁钰弯腰行礼,说出了最新的兵马调动情况。

  朱祁钰此刻最关心的就是京师的布防,他听了于谦的话,感到心中宽慰了许多。

  朱祁钰:“京师三大营多数葬身土木堡,如此就让各地的勤王军入驻原本三大营的军营。”

  朱祁钰停了一会,又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一起,加紧从南方调援军北上。此事,无比当成最紧要的来办。”

  “同时让石亨他们,赶快对残留的京军训练。如今京营鱼龙混杂,片刻也不能耽误!”

  于谦回答:“石亨这几日吃住都在京营之中,他是日夜训练士卒。”

  “兵部和户部也是对将领的需求,尽最大努力的去满足。”

  朱祁钰看了一眼于谦和陈循,眼中都是赞许的神色。

  王直走了出来,他也向着朱祁钰禀告官员的补缺。

  “经过土木堡一战,大臣以身殉国者众多。”

  “臣和吏部属员们商议过后,从各地挑选了一批能臣干吏,让他们速来京师报道。”

  对于王直这个五朝老臣,朱祁钰还是信得过的。

  “老尚书的操守和能力,朕是放心的。吏部对于官员升迁的奏章,可随时递交进宫里来。”

  朱祁钰又问于谦。

  “京师粮草了可还充足?兵器甲胄能否满足大军所需?”

  说完这些后,朱祁钰才伸了一个懒腰。

  “这战后重建之事,最为繁杂。一桩桩、一件件的,朕都要亲自过问。”

  重臣们一听,脸上都是严肃的不接话。

  他们都是知道,朱祁钰这是越发的“赖”在龙椅上不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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