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死亡_古希腊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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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死亡

  第五十七章(修毕)

  哈律斯殷勤地问:“塞雷布斯,你怎么也这么早来了?”

  塞雷布斯不想解释很多话,简单地说:“我来请几天假,家里有些事情。”

  哈律斯说:“我来退学。”

  塞雷布斯说:“我看到了。”

  哈律斯问:“我不来这里上学了,还能去找你玩吗?”

  塞雷布斯沉默了下,说:“可以。”

  哈律斯脸上绽放出一个惊喜地笑容来,说:“谢谢你!”那笑意非常灿烂,很符合他的年纪,但在哈律斯脸上很少看到。

  塞雷布斯说:“这几天我要出远门,十几天后才能回来。到时你可以去我家里找我。”

  哈律斯连声说:“好的,好的。”顿了顿,又小声说,“塞雷布斯,你真好,以前都没有人愿意跟我玩!”

  塞雷布斯心想我也不可能陪你玩。

  他最多是允许哈律斯到家里找他,这已经是耐心的极限了。

  与哈律斯分别后,塞雷布斯将蜡板送回家,带着个奴隶去了港口区。他打听了一圈最近有没有有实力的大海商到来,又购买了一些货物,回了家。这天他处理了一些杂务,准备了一些出远门的东西。第二天,他和奥佩托斯带着几个奴隶去了那块有一条河流经过的、靠近入海口的荒地。

  这块地大致有五十亩左右,一半是长着杂树林子的丘岭,一半是岩石和沙丘,由于没有什么产出,价格很便宜。塞雷布斯的计划是把房舍建在丘岭上,这样虽然离河流会有一些远,但不必担心雨季的时候河水泛滥,淹没房屋。

  奥佩托斯赞同他的想法,两人带着奴隶们踏遍这片土地,选择了一处较为平坦、适合建房,又便于防守的高地——这年代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不提城邦之间的战争,普通人杀人越货也所在多有。

  塞雷布斯建这所房屋的首要要求就是安全,奥佩托斯提议用石头做墙基,这样造价高一些,但安全指数能大大增加。塞雷布斯同意了。

  奥佩托斯又挑了一处土质适宜的地方,定下在此处取土制泥砖,又选定从何处取石材,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一行人返回了雅典。

  塞雷布斯家只有三个男奴,这点人手制泥砖是远远不够的。他回到雅典,就先去租赁了十个健壮的奴隶带回家。回家后他让梅加娜去买面粉,生起面包炉和贡吉拉大量烤制面包,以备明日干活时作为口粮。自己又去买了几瓮葡萄酒、一些鱼干、洋葱和橄榄,并租了一辆牛车。至于明天干活要用到的工具,他请奥佩托斯代为预备和租赁了。

  次日一大早,塞雷布斯带着奴隶们和拉着食物与炊具的牛车与奥佩托斯在城门口汇合,奴隶们扛上干活要用工具,又去了那片荒地。

  奥佩托斯指挥着奴隶们在事先看好的地点挖出土,打来河水和成泥,在泥巴里加入一些细长柔韧的草茎让奴隶们与牛反复践踏,踩的泥质细腻均匀,之后再将泥巴填入木质的泥砖模具里压实,然后取掉模具,一块泥砖就做好了。等太阳把泥砖晒干,就可以用了。

  制泥砖是重体力活,塞雷布斯从不亏待为自己工作的人,早晨的时候他让所有人饱饱地吃了面包、鱼干和橄榄作为早餐。该做晚餐时,他叫来一个奴隶和他一起去附近的渔村买来一大筐鲜鱼宰杀了,一部分煮成了鲜美香浓的鱼汤,另一部分在肚子里塞上洋葱抹上盐,烤成了烤鱼。

  尽管雅典离大海只有十几里,但由于鲜鱼运输不易,一般人也不是常常能吃到鲜鱼的。鱼汤与烤鱼的香气一弥散在空气里,奴隶们就开始口水泛滥,连奥佩托斯都频频朝这边看。

  知道美食就在等着,所有人干活时都浑身是劲,十三个奴隶加上奥佩托斯,十四个壮年男子,天擦黑时竟然将建房舍需要用的泥砖制成了三分之一。

  吃过美味的晚餐,天已经彻底黑了。夏天的夜间也不冷,众人就挑了一片平整的地方,幕天席地而眠。这在塞雷布斯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经历,他以前去野营好歹会有个帐篷什么的。他凝视着天空中仿佛与两千多年后并无丝毫不同的璀璨银河,久久才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们去买鱼的村子里有人又为他们送来了一筐鲜鱼,并一些鸡蛋和新烤制的面包。这是昨天塞雷布斯向他们订购的。

  这天早晨的早餐不但有鱼汤和面包,还多了水煮鸡蛋。众人饱餐一顿后,精神百倍地开始干活。到晚上时,果然又有丰盛的美食等待着,是美味的禽肉。虽然只能三四个人分一只,但这对奴隶们来说也绝对是从未享受过的好待遇了。虽然制泥砖是很累的活计,但还是有好几个人暗暗祈祷,希望能一直干下去。

  被租赁来的奴隶很羡慕塞雷布斯家的奴隶,奴隶一向被视为会说话的工具,但塞雷布斯不仅早晚为他们提供这么丰盛的食物,中午还再给他们加一次餐,并让他们休息一会儿,躲过日头最毒辣的那段时间。私下议论时,认为他们的小主人的大方仁慈实在是前所未见。

  第三天下午,奥佩修斯宣布泥砖够用了,到高地上用白石灰画出地基的轮廓,指挥奴隶们照着轮廓挖出一壁宽齐肩深的壕沟。由于房舍较大,第四天他们又挖了一天壕沟才挖好。

  第五天奥佩托斯带着奴隶们用木棍和绳索抗来石材,往壕沟里填。并用水拌石灰和沙子作为粘合剂,黏合石头间的空隙。

  第七天的时候,地基才被填了不足五分之一。

  塞雷布斯算这速度,觉得实在有点慢,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回雅典租赁几个奴隶,一个奴隶又在抗石头时砸伤了脚。这没什么好说的了,塞雷布斯让一个奴隶赶着牛车,载着自己和受伤的奴隶回了雅典。

  将那奴隶直接送到医药之神神庙,塞雷布斯回了家。一进家门,梅加娜看见他就冲了过来,有点激动地问:“塞雷布斯,你回来有人看到吗?”

  塞雷布斯有点莫名其妙,说:“当然。”大白天的城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又不可能隐形。更别提他还去了一趟医药之神神庙。

  梅加娜嘴唇掀动了好几下,憋出来一句:“你在弦琴学校那个同学,和他妈妈一起来过咱们家找你治伤的那个叫哈律斯的男孩,他死了。他妈妈一直在找你。”

  塞雷布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失声道:“什么!?”

  梅加娜担心地看着他,小声说:“他被不知道什么人打死了。他妈妈说是另一个来过咱们家的小孩,达奈斯。她说那个小孩以前就打过哈律斯好多次,你见过,要你帮她作证。”

  塞雷布斯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梅加娜说:“前天。”

  哈律斯的妈妈来他们家找过塞雷布斯好几次,甚至抱着哈律斯的尸体来过一次。偏偏塞雷布斯不在家,知道那块荒地在哪里的几个男奴也被他带走了。梅加娜和贡吉拉实在不知道塞雷布斯在哪里,但哈律斯的妈妈好像认为他是故意避而不见,找了几次没找到人后,把儿子的尸体抱到他们家门口痛哭哀求,招来了许多人围观。把他们家附近的路口都挤的水泄不通。

  梅加娜真是又生气又可怜她。

  梅加娜又说:“哈律斯的妈妈好像快疯了,抱着他的尸体不肯下葬。在市政广场上的集市里哭了两天了,非要那个叫达奈斯的小孩给她儿子偿命,现在还在那里。”

  塞雷布斯站了一会儿,转身要出门。梅加娜惊慌地跟在他身后问:“塞雷布斯,你要去哪儿?”看他跨出门,走的是向市政广场去的方向,急忙大叫,“贡吉拉!贡吉拉!”

  贡吉拉闻声从屋内出来,赶上塞雷布斯,什么也没说,默默跟在他身后。

  市政广场的集市原本应当是一座城市平时里最热闹的地方,可是在今天气氛却十分诡异。做生意的小商贩不敢高声叫卖,买东西的人不敢肆意走动。集市中央的空地上一个女人抱着个孩子坐在地上哼着首不知名的歌曲,曲调轻快甜美,比最动人的诗琴和双笛还要好听,但又有点说不出的诡异。她旁边有一些人在伤心地哭泣。

  这块地方平时总是人群熙熙攘攘,非常拥挤的,此时却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

  集市上维持秩序的警吏们在不远处无奈地看着他们。

  塞雷布斯脚步顿了顿,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跟前,叫道:“亚莉克希亚夫人。”

  亚莉克希亚似乎没有听到,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有人在叫自己,唱着慢慢抬起头来。

  她好像忽然苍老了二十岁,头发蓬乱,面容脏污,两只呆滞的眼睛中布满红血丝,几乎有些狰狞,与上次见面时那个温柔美丽的妇人判若两人。

  她怀中那个小小的孩童脸上被擦的干干净净的,眼睛紧闭着,头发上却凝结着血污。

  塞雷布斯眼前不由浮现出这张脸上次见面时对他绽出的那个灿烂又惊喜地笑容,和那句小声的:“塞雷布斯,你真好,以前都没有人愿意跟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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