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公_肆野
略木小说 > 肆野 > 第36章 老公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36章 老公

  她表白的声音很轻,裴听南盯着那张合的唇,眸色变深。

  他刚想有所占有。

  沈吟晚却先他一步笑着往后退两步,躲开了。

  “这,人太多。”

  她眼中闪着狡黠。

  因为太了解,他的吻,可不像自己这么短暂容易收场,任其发展的话,很有可能就变成大家目瞪口呆围观。

  而她,绝对是被吻得可怜兮兮的那方。

  裴听南笑了。

  他确实不太顾及那些在意以外的人。

  但是她顾及,那便算了。

  ·

  综艺结束。

  沈吟晚再次进组,过得很匆忙。

  女二的重要镜头基本全采完了,身为女一号的她就集中拍摄也不少,每天兢兢业业,跟导演和男一号打交道,几乎要忙得焦头烂额。

  就连去录综艺节目,也是提前五分钟到,结束立马就回的那种忙碌感。

  好在裴听南冷然的体贴,每次送她回剧组的时候,都会让她在车上多睡会。偶尔短暂的一吻,灼烧得她总能想起前几次的旖旎。

  不过,裴听南并没往下做,他明白,她确实很累。

  拍摄就够辛苦,实在经不起折腾。

  期间,因为腾枭娱乐的弟弟们同步发行了日韩版的MV,裴神和沈吟晚的出镜颇受追捧欢迎。

  本以为年轻的女演员中,穆晓烟在中国就够美了,没想到这次因为歌曲MV,除了惊为天人的裴神,还被沈吟晚美到了。

  国外的网友简直要吹爆这两人的神仙颜值。

  裴神请不到,她咖位低,经纪人也好说话,还是比较容易接受邀请的。

  但打听到沈吟晚一直在忙国内的剧组拍摄,时间上确实不方便。

  韩国导演为表示诚意,跟《春风一度》霍导沟通之后,专门派了中国拍摄小组,过来中国的片场,只为沈吟晚在韩国大电影中,以中国女名伶的角色,招待侦探男主喝茶聊天的客串。

  客串的镜头倒也不多,半天就拍完了。

  沈吟晚又赶紧卸妆换衣服造型,继续这边的拍摄,整个人快忙到起飞。

  一个多月的紧凑拍摄总算熬完。

  杀青吃饭的时候,穆晓烟作为友情客串,也来了。

  晚上散场,两人没着急走,坐在一起,追忆学校里挺多的事情。

  先是初入学那会儿,穆晓烟保护她,然后才逐渐交心做了好朋友。

  那时,穆晓烟已经出道不怎么在学校。

  艺校总会有导演来挑选合适的小角色,最常见的筛选比例,维持在一千多人争取一个名额,而且这个名额的角色,还很可能就两句台词。

  即便这样,对于怀揣着野心梦想的男孩女孩们来说,依然是足够诱惑的机会。

  沈吟晚的出现,打破了这个竞争的平衡。

  她从电影《暗码》崭露头角,进来艺校后,大多的机会全因为导演知道沈吟晚报名而直接选定。

  沈吟晚十六岁,那时还很青涩,话少,也偏内向。

  不懂得取悦交际。

  所以,同学们都不太喜欢她。

  直到完全排挤,课堂餐厅没人搭话,甚至愈发变本加厉,她进了厕所,门就被人从外面锁住。

  隔板又高,她根本爬不上去。

  恰巧穆晓烟拍完戏回校上课,发现了被锁在卫生间里的沈吟晚,她正惴惴不安敲门求救。

  然后,穆晓烟找助理弄开锁。

  那个画面每每想起,她都觉得格外暖心。

  穆晓烟拉着她的手进了教室,教授正在讲课,班里安安静静,而穆晓烟直接开口:“不许再欺负她,否则就是跟我作对。”

  霸道又骄傲的保护。

  沈吟晚愣了下,睫毛轻颤去看穆晓烟,觉得对方当时真像极了超级女英雄。

  穆晓烟说完,还偏头对她笑了笑。

  就此,两人成了朋友。

  至今,也无法忘掉。

  她确实依赖过穆晓烟,也为之感激,将心比心的好。

  酸甜校园的记忆里,除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件。

  穆晓烟参加野外探险节目,后来因为暴雨天气,拍摄中断,信号也收不到。

  节目组原定回程的那天,沈吟晚一直就等在机场。

  她担心穆晓烟会不会出事。

  当看到穆晓烟跟着节目组人员一起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她开心又释然,抱着穆晓烟就哭了。

  那时候的单纯,傻傻的女孩气。

  还被穆晓烟取笑了好久。

  娱乐圈的真朋友不多,她确实把穆晓烟摆放的地位,跟别人不同。

  这场回忆拉近了两个小姑娘奋斗娱乐圈而拉开的距离。

  说说笑笑间,仿佛又回到过去。

  但总有聊完的时候。

  接着,穆晓烟主动聊到文清,说文清跟邵斌分手没多久就查出怀孕了,因为艺人身份的特殊性,也不敢随便去医院,流产的医院和医生也是穆晓烟通过家里的熟人介绍去的。

  穆晓烟叹息:“文清也挺可怜的,你们以后别结仇啊。”

  她安静了会儿,笑笑:“结仇不至于。”

  但应该也做不成朋友。

  沈吟晚虽然没太多尖锐颇具攻击的菱角,可基因里带着爱恨分明的特性,喜欢和不喜欢,朋友和陌生人之间,有道很明显的泾渭线。

  出于对娱乐圈的防范,也出于对感情的纯粹。

  ·

  随着行程的阶段性结束,综艺CP的最后一期,由节目组提前联系好,去拜访一对婚龄超过五十年的金婚夫妇。

  老爷子是位患有老年痴呆的病人,他不记得自己的家,出门需要挂上地址牌,也不记得自己的孩子孙子,见到就像陌生人。

  但他唯独记得自己的妻子,记得已经金婚的老奶奶。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直到老了病了,还都想着这辈子最爱的人。

  和三组情侣嘉宾一起去田间看野花的时候,他痴痴傻傻,却还是会摘朵紫色的小花,送给奶奶。

  然后说上一句:“老婆子,你喜欢的花。”

  老奶奶就会眼含泪水,接过,然后亲吻爱人:“谢谢你啊。”

  淳朴,真挚。

  最后这期《甜蜜约会》,节目组的初衷就是感动流泪的收官,也很成功。

  节目结束。

  CP嘉宾们也就恢复各自的单身生活,没再有任何互动和交集。

  当然,这其中裴听南和沈吟晚是最特殊的。

  节目外依然会被拍到同框,

  就比如今夜的璀璨星光活动,有狗仔记者拍到她上了裴神的车子。

  两人共同出席红毯,灯光闪烁。

  他冷感的气质因为她稍稍收敛,期间不说话,却频频温柔默默的注视,是种很微妙暧昧的感觉。

  沈吟晚和他走完红毯,这半公开的节奏,让她其实还是有点心慌的。

  但,总归没松口,曝光的所有照片和八卦,都只算猜测。

  入口通道和会场有道深红色的帷幕。

  经过帷幕的时候,裴听南去牵她挽着胳膊手,问了句:“周末想去哪儿。”

  约她再见的意思。

  沈吟晚回神,说:“这周末不行。”

  他疑惑,沉静看过来。

  她抿唇,只说:“就……我有点事。”

  他也不难为她,淡然:“好。”

  入座的时候,沈吟晚走过他旁边的位置,继续前行,他正好瞧见,拉了一把:“不坐这?”

  她抬眸,眨了眨眼:“一起坐太招摇。”

  接着,又故作轻松笑着说:“你和蒋鹤松不更好么,平时好兄弟都见不到。而且,晓烟等着我呢,我们女生坐在一起,还可以偷偷聊聊天。”

  裴听南并不在意那些。

  他微微蹙眉,眼神偏于深沉:“考虑过公开么。”

  语气没什么波澜。

  但绝不是开玩笑。

  沈吟晚默默深吸口气,她真挚看他,安抚:“再等等,好不好。”

  再等等。

  她父亲过几天就出狱了,等她摆平安顿好一切,再全心全意来面对和他公开的事情。

  “结束我送你。”

  裴听南放她过去前,略偏冷淡的亲昵。

  晚上七点半。

  璀璨星光的会场坐满了人,外面也聚满粉丝。

  女艺人们都是盛装出席,争奇斗艳,好姐妹们坐在一起,却也和谐养眼。

  沈吟晚的位置是和穆晓烟挨着的,上次参加活动,还跟苏冉都待在三四排。

  这回凭借综艺和新播的电影博得了前排的位置。

  穆晓烟已经在了。

  见到好朋友,她笑:“来得好早。”

  “红毯就摆拍了好久。”穆晓烟说着,挽住她的胳膊,凑近问:“你跟裴神一起来的?刚刚你们在外面,隔着老远就听见粉丝发疯般的尖叫了,都不用话筒,爱之深,声之高。”

  她点头:“嗯,一起来的。”

  旁边的手机亮了亮,穆晓烟打开微信,是坐在后排的文清发来的消息。

  先是张韩国实时搜索排行的截图。

  中国女艺人中,沈吟晚排在第六位,而自己掉到十名开外。

  穆晓烟的笑,就凝固在嘴角了。

  而后默不作声收了手机,垂眸几秒,再偏头看过来:“晚晚,还好你爸还没出狱,要不然撞到你上升期,应该会被网友撕挺惨的。你爸也是啊,一点儿都不靠谱,女儿的名声都不顾,也是绝了。”

  声音不低,惹得旁边的姜媛偏头看过来。

  颇有几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

  还挺没劲的。

  但这个人偏偏是穆晓烟。

  记忆里曾经保护过她的人。

  特别又温暖过的存在。

  沈吟晚眼睫下垂,还是没忍住把胳膊抽回来,她坐直身体,轻声说:“晓烟,我爸他挺疼我的,入狱连累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这样开他的玩笑。”

  穆晓烟似乎也后知后觉她这么敏/感,于是,顺从摆手重新笑开:“好好好,不说了。”

  晚上九点半,星光璀璨的活动终于散场。

  结束后是各大中小媒体,纷纷到休息室进行采访,基本有些热度的都有安排。

  这种访问多些曝光率,基本没艺人会拒绝。

  裴神一贯冷,照旧没接受任何访问。

  深处的休息室,漆黑内锁着门,但并不是安静的。

  月光洒进淡白的浅光。

  沈吟晚的长发散落在沙发边缘,裴听南把她扣在身下,她的礼服裙被脱掉一半,白瓷般的皮肤和弧线,像最珍贵的宝物都换不来的占有。

  他正装外衣丢在旁边,衬衫领口也被解开。

  她缠着他的吻,短暂的分开,沈吟晚伸出手,指尖摸过清瘦突起的喉结,往下直到锁骨,停在他的窄腰。

  亲密的接触,是荡漾的心神飘忽。

  他的侵占让沈吟晚呼吸微滞。

  相比第一次,颤抖熟悉,确实温柔了许多。

  沈吟晚细小的喘/息声,被他占据着。

  整个人沦陷进去。

  “嗯……”

  发出挠人心尖儿的哼唧,也渐渐浸染脸红心跳的滚烫。

  “还疼么。”

  他声音微哑,唇热着她的耳朵,低缓得勾人。

  她又羞又难/耐,却说不出口舒服这两个字。

  几乎窒息的栖息地。

  裴听南忍不住,箍紧她的腰,唇也堵住她的嘴。

  真想死在她这里。

  然后,永远不分开。

  …

  …

  周末,穆晓烟的生日,早早邀请了沈吟晚。

  但她说有事,只让快递帮忙送去了礼物。

  从家里出来。

  沈吟晚戴着帽子口罩,和蒋巧月一起上了经纪人开来的车子。

  今天是沈辉出狱的日子。

  据说因为立功表现好减刑,这才提前放出来。

  坐在一路疾驰的车里,蒋巧月都在念叨接了沈辉,回家做他爱吃的饭菜,接风洗尘绝不再做钱糊脑子的错事。

  车后面有别的车在跟着,大概率是狗仔之类的,其实经纪人早就发觉。

  商量之后。

  覃陶联络了公司,开始兜圈子,然后在休息站的停车场,她和母亲频频更换了几辆车子。

  狗仔记者还真是难缠。

  不过,总算在三个休息站成功把身后的尾巴甩掉了。

  其实,在这之前,沈吟晚犹豫过要不要去接沈辉出狱,她是公众人物,被拍到未免又落下话柄。

  但,那是她的父亲。

  所以,沈吟晚最终决定低调去接。

  她只跟经纪人说了,请帮忙安排辆车子。

  有关父亲的回忆,已经是十五岁之前了,虽然久远,浓浓的父爱并未淡却。

  五岁时,幼儿园被淘气男生欺负哭,老师想息事宁人,沈辉不依不饶,找到家长要求给闺女道歉。

  六岁的时候,看花灯,街上人多。

  沈辉就蹲在闺女面前,让小姑娘的她骑到脖子上,高处往下看,人头流动,花灯也更清楚,她笑得很开心。

  后来姑娘越长越大,来了月经。

  当爹的大中午回家,熬了红枣水红糖水,盯着夏天的烈日,又给闺女送到学校。

  初中的沈吟晚得了水痘,又痒又难受,夜里总忍不住去扣。

  沈辉就和妻子轮流帮她抹药,用纱布轻轻隔开,半睡半醒去管她的手。

  年纪越大,父亲的爱越难表达。

  可过去的每分每秒,都无言提醒着她,父亲万般不对,对她的爱是真真切切的。

  只是脑袋糊涂,走错了歪路捷径。

  知错能改就好,善莫大焉。

  到了监狱门口。

  干警早上八点半就上班了,办理续,签字,领取物品和劳动报酬,沈辉关押期满,按法律规定被释放。

  沈辉这几年老了很多。

  头发也白了不少。

  他看到闺女,就僵住身子站在原地,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样子,像做错事的孩子。

  她眼眶一热,鼻子发酸。

  沈吟晚走过去,如今的她更成熟美得耀眼,是足以骄傲的小大人了。

  可惜,这中间的时光,他做父亲的没能陪伴在旁。

  她并不怪他。

  她微笑着,很轻的喊了一声:“爸,我们回家。”

  沈辉一个大男人,也红了眼眶,点头:“哎,好好。”

  这天,是她家里重归其乐融融的开始。

  终于又不残缺了。

  爸爸在,妈妈也在。

  真好。

  第二天,沈吟晚接受了公司安排的韩国平台娱乐记者的简短访问。

  工作结束,她特意推了下午的商谈,出公司准备去找穆晓烟。

  打算弥补下生日宴没能过去的心意。

  可惜,她赶到北金区的别墅才发现,迟到的祝福,穆晓烟根本不想要。

  白云遮住了院子里的阳光,海棠和玫瑰交织盛开,却是压抑的气味。

  穆晓烟冷冰冰的语气:“感觉自己飘了是吗。礼物到了,人没到。沈吟晚,你觉得我是差那瓶破限定香水的人?”

  她一愣:“不是,我昨天有事……”

  穆晓烟不耐烦,打断说:“你知道文清怎么说吗,说你攀上了裴神,韩国人气超过了我,昨天裴神跟腾枭高层出席了活动,你也没在。你没在他那,也没拍摄,连我生日会也不参加,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去私会野男人了。”

  沈吟晚张了张嘴,震惊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字字清晰。

  是从穆晓烟口里说出来的。

  怎么会被这样误会。

  “你别忘了,你当初受欺负,是我帮的你。你爸犯错进监狱,多少人跟你断了联系,是我丝毫不介意。你跟裴神分手,孤立无援的时候,也是我做好人,介绍资源给你。”

  穆晓烟几乎咬牙发狠说着这些。

  金色小巧的剪刀挑选插瓶的花枝,剪下两朵之后,穆晓烟才抬眸看她,目光是厌恶和排斥,丝毫没往昔的感情。

  “不是我你会有今天?你应该一辈子感恩戴德,而不是翘起尾巴来,跟我平起平坐。你说你昨天有事,可我不确定你有没有骗我。”

  这种近乎嘲讽的丑陋与不信任。

  说是出自朋友的口中,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谁又会相信呢。

  沈吟晚刺痛之后,压抑着想愤怒讽刺的情绪,脸上维持的是同样近乎冷漠的平静表情:“原来,你要的不是朋友,而是狗。”

  “生日快乐。”

  “我掏心掏肺对你好了几年,谁也不欠谁的。那就这样吧。”

  她说完,也没多余的留恋。

  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别墅的院子。

  而穆晓烟攥紧了剪刀,在院子里望了会儿天,继续低头若无其事修剪新开的花。

  最艳的那朵,放进花瓶,旁边那朵含苞待放的。

  穆晓烟皱了皱眉,心烦去剪掉。

  花苞坠落枝头,落在泥土里。

  却在莽撞间也被花刺伤到手指,冒出殷红的血珠。

  沈吟晚回去的路上,脑袋里闪过很多回忆,心头也涌出很多涩然的情绪。

  经历了今天的事,又在扯痛中成长了。

  不是每个朋友,都会保持初心不变。竞争开始的时候,可能就刷掉了大半。

  在穆晓烟那里,她永远只能活得比她差,摇尾乞怜,才是可笑,所谓的“友情”。

  以前不谙世事,说好的姐妹,陪伴一辈子?

  如今想起来只觉得可笑。

  对于她和穆晓烟来说,也许不是变质,从刚开始就是不对等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无论她在娱乐圈还是做回平凡人,都不会选择去要。

  回到家。

  沈吟晚把卧室橱柜上跟穆晓烟的那几张合照全拿下来,收纳箱的最底层,放进极少会去的地下室。

  眼不见为净。

  她也没跟任何人提这段不愉快。

  还是同公司的苏冉最先发觉端倪:“哎?最近不跟穆晓烟联系了吗?”

  沈吟晚眸子未抬,还在看剧本。

  她唇边露出莞尔的笑,风轻云淡一句带过:“都忙。”

  这也许就是成年人世界最好的相处方式。

  互不打扰,互不讨嫌。

  黄昏的晚霞爬上窗外的天空,从浓到浅,渐渐氤氲着颜色。

  她收到裴听南的消息,等晚上的工作结束一起吃饭。

  只不过,在答应之前,沈吟晚又接到了姜媛的来电。

  姜媛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存在手机里,从来没联络过。

  这次突然打过来,倒是有些意外。

  接通后,不是姜媛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女人沉静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裴听南的妈妈,用这种方式联系你,是因为担心你不接陌生电话。而恰好,遇到了姜媛。”

  裴听南的妈妈为什么会联络自己?

  沈吟晚咬唇,疑惑过后,其实也猜到了大概。

  她还是礼貌:“阿姨,有事吗?”

  “现在有时间吗,阿姨想跟你说点事情。关于我儿子。还有,请别跟他说好吗。”

  …

  父亲出狱的喜悦没来得及持续多久。

  沈吟晚被迫接受着一桩又一桩的真相,压得快要喘息不过来。

  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她几近脆弱崩溃。

  可现在她咬咬牙,还可以忍耐。

  天色渐暗,地点选在了城郊的一家办公楼,是裴家的产业,从里到外都是办公的工作人员,不会有被狗仔和粉丝打扰的机会。

  昭华之前并没见过沈吟晚,只通过照片和影视剧看过几眼。

  当她来到面前,昭华只觉得这小姑娘比镜头里还清纯好看,没有浓厚的妆,是清水出芙蓉的骨相美。

  昭华理解了裴听南的审美。

  确实不错。

  但娱乐圈美人比比皆是,光靠外表不足以让裴听南那个偏执狂病的需要靠药物来维持。

  裴听南父亲走了以后,昭华就是靠着儿子撑过来的。

  好在他从小还算乖,不顶嘴,唯独性子倔,犯错受罚也不吭声,那时候她就想着儿子啊,有朝一日,千万不要喜欢个坏女孩。

  做妈的最怕哪天看到殉情想不开的新闻里会有自己的孩子。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他在被沈吟晚那姑娘甩掉以后,变得更深沉不爱说话,每天靠着打针吃药,昭华每每见了都想哭,又怕影响他。

  分手的三年时间里,昭华甚至还托人找过跟沈吟晚相貌相似的人,安排在裴听南的身边。

  可他很冷漠。

  还记得没多久,裴听南回来就对她说,说他不需要替身。

  因为那些,都不是他喜欢的人。

  后来,知道裴听南和沈吟晚上了同一档综艺,黑她的通稿昭华也找人写过,想包/养她的老板也聊过,可惜都像石沉大海,后来才知道是裴听南在把控。

  他就像刺猬,针对昭华独/裁的安排,然后把最脆弱的肚皮留给这个女孩。

  寂静的办公室,不像市中心那样,窗外的马路没有川流不息的车子经过。

  面前的女人身姿绰约。

  眉眼间有几分与裴听南同样冷感的气质。

  沈吟晚心里惶惶不安,看着昭华,轻声:“阿姨好。”

  昭华笑:“坐吧。”

  这场谈话并不是商业谈判,也不是婆婆见未来儿媳的寒暄。

  昭华目光带着长辈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势,看着她,之前迂回暗里的手段都行不通,索性也就换种方式,直接开门见山:“我不赞同裴听南和你在一起。”

  她睫毛颤了颤,暗沉的光落进眼眸。

  沈吟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是因为……我跟他分过手吗?”

  昭华再次笑了:“因为你太危险,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到现在也需要药物才能睡着,营养针也刚刚断了没多久。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们发展下去结婚,哪天你再次心血来潮甩了他,他会病成什么鬼样子。”

  她像听到不可思议的真相,睁大了眼睛惊讶看着昭华。

  昭华看她反应,揣摩到这个小姑娘原来还不知道。

  “怎么?你还不知道,就又跟他复合了。莽莽撞撞,也倒像你当初草率说分手就玩失踪的性子。还没变啊。”

  语气没尖锐,但笑着的嗓音说出的内容更是如同叶子齿锋边缘,柔韧又具有伤害。

  “他健康是搭在你身上了,孩子都会犯错,可做母亲的不能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远,走错了就该拽回来,现在抽身,还来得及,你说呢,对吗?”

  沈吟晚脑袋里萦绕的全是刚刚的那些话。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削瘦,也想到了蒋鹤松曾半开玩笑说过,说剧组里一直有人病着。

  那个人……就是裴听南。

  “对不起。”

  她垂着眸子,发自内心,很愧疚。

  愧疚得尽管再还贪恋他,初次在电影节再碰到的时候,还是不敢直视。

  如今又在一起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他念念不忘,恨不得将所有的爱和思念都倾吐给他听。

  可他不比她少。

  那些感情全部化作折磨,他只是隐忍,默默担负着,却还甘之如饴。

  眼前的小姑娘几乎要把头低在地上。

  可昭华丝毫不心软,而是给予最后通牒:“凡事有一就会有二,我不相信你。如果你还有一丁点儿的愧疚心,就请离开听南。”

  昭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说她不通情理也好,有病也罢。

  她自己的儿子,最亲的人。

  照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领证结婚怕也是早晚的事。

  如果是踏实稳重的姑娘,她绝不会阻拦,可偏偏是三年前就甩过裴听南的沈吟晚,这姑娘让她打心底里警惕与不信任。

  虽然现在了断,裴听南肯定会难受,再不济就像这三年一样,透支身体吃药维持过日子。

  可终究是活着的,他会呼吸,会喊她妈。

  昭华不止一次做过噩梦,梦里儿子再次被这个女人甩,他从高楼摔碎在石灰地,血蔓延了一地,每次惊醒,她都后怕得浑身颤抖。

  幸好,现实还有避免的机会。

  没领证,没结婚。

  还没彻底拥有,就还没到噩梦里无可挽救的地步。

  昭华惶惶不安,也不奢求别的,哪怕这辈子都靠药物也好,只求别再越陷越深,别因为这个女人而彻底被毁掉死去。

  最起码,他活着就好。

  时间会冲淡所有伤痕,三年不够,那就五年,十年。

  现在,昭华也几乎快要不记得裴听南父亲离开时的哀悸了。

  亲身经历过。

  所以昭华相信裴听南继承了这种血脉,也会慢慢走出来,慢一点,无所谓,只要避开沈吟晚这个高危险的人物,没在失控前,往最坏的局面发展,身体总会渐渐养好。

  强势惯了的人,会觉得自己想的是正确的,昭华便是如此。

  …

  沈吟晚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跑出来。

  她失魂落魄般靠在车窗,涌入的风不断扬起发丝,外面是略显苍凉的城郊绿植。

  风很凉,刚黑下的天,色调也是冷的。

  车子行驶进入二环内,最后停在家门口。

  沈吟晚没进去,只站在芭蕉丛出神。

  路灯黯淡,抵挡不了多少夜色的渐浓。

  她吸吸鼻子,尽量平缓着嗓音,打电话给裴听南。

  裴听南那边应该是结束了工作,很快接通,问着:“晚上想去哪里吃?”

  她笑了两声,忍着发热的眼眶,仰头,不敢眨眼:“最近刚拍完戏有点累,想回家早点睡觉。晚上的饭就不吃了,你也早点休息,总熬着……不好的。”

  简短的沉默,他发觉到什么似的,问:“你怎么了?”

  “没有啊,就……”她看着清冷冷的夜幕,没有一颗星,淡淡道:“裴听南,我想你了。”

  他跟着回:“我也想你。”

  “那先这样,挂了。”

  她怕晚一秒就会带出哭腔和鼻音。

  沈吟晚关了机,蹲在地上用力吸气,想维持平稳,可还是没能忍住,很小声压抑的哭起来。

  而后,渐渐放肆。

  芭蕉叶子丛丛环绕,像此刻唯一抓得住的隐蔽地方,让她把眼泪全部留在这里。

  ·

  电话被挂断以后,裴听南总觉得不踏实。

  她今天说的话不太对劲。

  像知道什么似的。

  小助理不敢说,蒋鹤松顶多爱开玩笑,也不会透露太多。

  裴听南再打过去,是关机的提示。

  他皱了下眉,只剩一种可能。

  改拨母亲那个号码。

  裴听南闭着眼压抑着,手攥得很紧:“你是不是去找她了?”

  “看着温顺乖巧,怎么,这么快就跟你告状了……”

  昭华的话没说完。

  他不耐喘/息,再次因为她失了控,像狂躁的狮子发了疯:“跟她没关系,你一次两次这样,有意思吗?!是我心甘情愿招惹的,你别再去找她!”

  电话连挂都没挂。

  手机直接被狠狠丢掷到地面,钝重的碰撞响声,屏幕暗下,四分五裂。

  旁边的小助理被吓到不敢出声。

  印象中裴神再冷再寡淡,对母亲的态度并不坏,也许是从小被母亲一个人照顾大的缘故,他从来没发脾气吼过。

  今天,破了例。

  第一次。

  裴听南直接拿了车钥匙出门,往她家的方向去。

  她那个傻姑娘,会委屈哭成什么样子。

  他紧皱着眉,不敢想。

  …

  静谧的芭蕉丛,半遮掩的状态。

  让沈吟晚好好哭了一场。

  眼泪有点收不住,断断续续,擦了湿,湿了再去擦,反反复复几次,她也就不再去管了。

  心痛愧疚得要命。

  脑袋也乱糟糟。

  分手。

  那么残忍的两个字。

  她怎么能再对他说呢。

  他所有的爱都深沉藏在看她的眉眼里,动作里,从不会主动撕裂伤口给她看,只是安静深情要求她哪里都别去。

  孤独,又近乎病态的偏执。

  她感觉不到恐惧,因为是他,所以满满的甜蜜,也理所应当享受他的爱意。

  可今天才知道,她被捧着,纵容着,在感情肆意而为,想离开就离开,想复合又被他无条件接受,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扛着代价。

  她脸埋在双臂之间,眼眶止不住的热源,停不下来,眼泪流了又流。

  大概眼睛都哭肿了吧。

  沈吟晚能感觉到眼睛的肿胀不适,不过,这片芭蕉丛还真是个哭鼻子的好地方。

  安寂的家门外,有车子开过来的声音。

  很快停在那里,然后就是下车关门,走过来的脚步。

  沈吟晚不知道是谁,熟人还是记者?

  她无暇招待,只抬起头。

  却发现都不是。

  是裴听南。

  他也走进芭蕉丛,蹲下来,用指腹帮她抹去,冷然的脸有疼惜,很温柔低缓说:“哭什么,傻不傻。”

  沈吟晚觉得所有顾虑都在这刻被清除得彻彻底底。

  他的眼睛深沉,带着安心的感觉。

  她挂着水汽的眼睫颤了颤,看他几秒,发出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哽咽:“你因为我身体变这么差,为什么不说?”

  “不怪你。”他清清冷冷的脸庞,在浅淡的暗光里温柔得像当初接她入怀的明媚少年:“是我放不开。”

  是了。

  看不开,更放不开。

  沈吟晚今天穿的是宽松衣领裙子,发红的眼睛和鼻尖,再往下,轻而易举可以看到脖颈跟锁骨。

  她纤细白嫩的脖颈,可以留下他的吻痕,也会渐渐消退不留任何痕迹。

  沈吟晚总是有这样的本事,轻描淡写的一个选择,就可以判决他的阴与晴。

  因为她离开而腐烂,独自收拾破碎的心脏。

  也因为她回来而被治愈,重新迸发暖热有力的生命。

  可总是不安心。

  想把她永久留在身边。

  芭蕉丛隐隐绰绰。

  裴听南偏头,凝视着她,眼里星星点点的光,很好看:

  “我们公开吧。”

  她的眼泪原来有这么大的魔力,他怎么如此温柔呢。

  沈吟晚摇头,吸了吸鼻子,说:“我们领证吧。”

  这句话成功让裴听南缓住唇边安慰的笑,直勾勾盯着她,认真:“你确定?”

  她点头:“嗯。”

  然后。

  裴听南像豹子一样过来,手臂扣她在怀里,芭蕉的轻划,是心动的触碰,吻又狠又急覆盖在她的鼻息。

  她柔弱被他禁锢在怀里,被掠夺呼吸,虽然泪眼朦胧,却再也不怕了。

  就算全世界反对。

  再也不会遇到像裴听南这样的人了。

  她如此喜欢。

  而他,更担得起这份喜欢。

  ——就算全世界都否定,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沈吟晚明白了,看似简单的这句话需要多大深情与勇气,才能真的做出来。

  请收藏本站:https://www.luemu.com。略木小说手机版:https://m.luemu.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