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属于两个人的夜晚_Unreachable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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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属于两个人的夜晚

  杭城

  晚上的十点多钟,白牧月的轿车回到云栖玫瑰园的前门。司机开车进门,他则一个人在玫瑰园内的景观公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今天早上一到公司就一直忙到了下午,晚上还赶了两个商务饭局。席间的酒杯不曾空过,一来二往便喝了好几杯。早已是身心疲惫的他,一坐进车里就闭目养神。

  但是一到家门口,他就习惯性地张开了眼睛。一想到回家后还要面对冯碧玉,他就感到眉心和太阳穴都隐隐的发疼。

  冯碧玉昨晚带女儿留宿在冯家。下午的时候,她回到了白家,还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回不回家吃饭。白牧月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她想和他谈话的意思。

  但他暂时还不想和她谈话。因为一旦触及了孩子的话题,他的答案就只有一个。只是,一切的时机尚未成熟。他在煎熬中等待着曙光,那么,她也只能等。

  想着,他放慢了脚步,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弯月。周围有几棵高大的玉兰树,枝头上的玉兰花笼罩在清冷的月辉中,更显得洁白纯净,且傲视独立。

  空气中飘来一阵阵玉兰花的清香,他不禁感到神清气爽,脑子也忽然清醒了。他这才想起今天是腊八了,离农历新年也不远了。

  他伫立在树下,望着清朗的天空,心中似有万般的感概却又无从说起。

  忽然,他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同时传来冯碧玉压得很低但掺杂着一丝恼怒的声音:“你别碰我。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小玉,你别生气,我只是和你谈谈。”钟蓝毅的窃窃细语中带着哀求,“你不肯见我,电话也不接,我只能来找你了。”

  “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这里是白家的地方吗?你竟敢找到这里来?”

  “小玉,我知道你恨我,都怪当初我太懦弱、意志不够坚定······选择了我的弟弟伤害了你。所以你恨我,是我活该。”钟蓝毅依然是低声细语地道,“现在你嫁进白家,生活幸福,而我只能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小玉,你知道我最羡慕白牧月的是什么吗?是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理所当然的和你在一起。”

  冯碧玉沉默了。

  “只要你幸福,小玉,我也是虽苦犹乐。可是小玉,初岚她是我的女儿。我想认回她······”

  冯碧玉四下看了一下,急忙地沉声打断了他的话:“阿毅,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初岚她是白家的长孙女,不是你的女儿。”

  “不,小玉。初岚是我的女儿,是你和我的女儿,小玉。”钟蓝毅靠近她,深情地凝视着她,轻轻呢喃道,“她是上天给我们的礼物。小玉,你还记得吗?三年前的那个晚上,我们的拥抱和亲吻,我们疯狂的思念,无法抑制的激情。小玉,你还咬了我,我只能抓住你的双手······”

  冯碧玉望着他的眼睛,跟着陷入那晚两人交欢的回忆。他说着说着就停住了口,他捧起冯碧玉的脸,亲上了她的嘴唇。

  白牧月低下了头,不去看黑暗中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突然一个“啪”的声音,将他的视线再次引向了他们。

  钟蓝毅捂着被冯碧玉扇了一巴掌的脸,非常惊讶地望着她。

  “阿毅,我现在是白牧月的老婆了。”

  “小玉,我······”钟蓝毅垂下眼帘,喃喃道,“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敢出现在你的面前,就是怕看到你就忍不住想亲你、抱你······”

  “你别说了,你快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小玉······”钟蓝毅连忙伸手拉住她,哀伤地道,“我希望你知道,我的心只属于你,自始至终,我都是爱你的。”

  冯碧玉站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你和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你很不开心,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如果你愿意,我会等你,我们重新开始。小玉,我们带着初岚离开杭城,一家三口······”

  “阿毅,”她背对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裂,“我们回不去了。”

  看着她毅然离去的背影,钟蓝毅原地蹲了下来。他用双手抱着脑袋,不禁潸然泪下。

  白牧月悄悄地绕过几棵玉兰树,在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钟蓝毅最后的那句话还在他的脑海里回响。他不禁嗤笑了一声:一家三口?梦想的确很美好。

  白牧月不知道自己在这样严寒和寂寥的黑夜中坐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回家的。他只知道当他洗完了一个热水澡,习惯地来到厨房喝水时,墙上时钟的指针正指向凌晨一点十分。

  他依旧站在厨房中这个黑暗的角落,舍不得回房。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白染密闭着的房门。她似乎也有半夜起床喝水的习惯,尤其喜欢站在窗户的边上发呆。

  只是,今晚的厨房是无声的,也是落寞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心里莫名多了的一份等待。

  二十多分钟过去了,白牧月终于将水杯放下,缓缓地朝他的房间走去。最后,他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似乎听到了一个隐约的哭泣。

  他来到白染的门前,屏息凝神,仔细地辨认。

  白染哭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充满了极力压抑却又无法控制的悲伤。

  白牧月听得是心里慌乱和难过。他不禁轻轻地一推,房门就无声的开了,她的哭泣声也就更加清晰了。

  房间里面漆黑一片,他四下看了一下,却什么都看不见。他按开了门边上的一个小夜灯,随着声音来到卫生间。

  昏暗无光的狭小空间里,白染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上。她的脑袋埋在膝盖上,两个肩膀因为哭泣而不停地抽搐着,连哭泣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白牧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白染,尤其是她此刻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泣不成声的样子。他瞬间感到心里像是被利爪划过,刺痛得令人颤抖。

  他轻轻地靠近她,缓缓地蹲在她的身边。白染察觉到了身边的动静,蓦然抬起脸看向他。一看到是他,她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哽咽着。

  白牧月还是看见了她的满脸泪水,不禁柔声地问:“怎么了?”

  一听到他的问话,白染心中的悲伤就好像是缺了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一直被她压制的哭泣声也顿时失去了控制,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再没再能停止。

  白牧月沉默地看着她几秒,挨着她坐到了地板上。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将她搂到怀里。

  白染靠在他的怀里哭了一会,她的声音慢慢小了,转而抽抽嗒嗒起来。

  白牧月忍不住再次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这么没用,只会连累别人,我就是一个不招人疼爱的人。”白染啜泣着喃喃自语道,“我妈妈为什么要生下我?”

  白牧月这下明白她伤心痛哭的原因。他不禁有点后悔将照片“放”给她的决定。她还没有做好面对现实的准备,他真不知道她将如何接受后面冲击力更强烈的真相。

  “我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也许我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妈妈她不爱我,”白染哽咽着说不下去,“一定是因为我不好······”

  “每个人都有一个存在的理由和意义。”白牧月低头看着她,连声安慰着道,“你很好,知道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白染闻言,抬起脸望着他,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地上太冰凉了,起来到床上去吧。”白牧月说着站起来,同时将手伸给了她。

  白染握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屈膝坐着的时间太久,她的腿脚都有些麻木了。她刚要迈步就感到眼前一片空白,身体就晃悠悠地朝一边倒去。

  白牧月迅速地抓紧了她的手,稳稳地扶住她的同时担忧问:“你是头晕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白染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她从医院回来后就呆在房里暗自难过,连晚饭都吃不下。她摸了摸肚子,感到难为情地低下了头,轻声道:“是饿的,有点晕。”

  白牧月笑了一下,扶着她慢慢地往外走,同时说:“你去床上躺着,我到厨房给你找点吃的吧。”

  他将白染安顿好,并随手按开了床头打,同时开好了暖气。

  “谢谢你。”白染看着处在昏黄光圈中的白牧月,心里感到异常的温暖。她不禁连声道谢。

  白牧月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要出去。

  “还有腊八粥吗?”白染连忙问了一句,末了还怯怯的解释道,“今天是腊八,我也想吃腊八粥。”

  “我去找找看。”他说完就出去了。

  白染呆呆地坐在床上,脑里浮现出下午在儿童医院里看到的一幕,悲伤再次袭来。

  下午,她和白玉川偷偷溜进了医院。

  白玉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件护士服让她穿上,而他自己则换上了平常做检查的患者服。白染搀扶着他,两人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医院住院部里的一个单人病房。

  透过门上的玻璃透视窗,他们看到了里面温馨的一幕。

  “儿子,这腊八粥是妈妈今天特意为你熬的,你快趁热吃了吧?”郑娇端着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八宝粥递到儿子方杰的面前,温言细语地说,“腊八节喝腊八粥,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我没胃口,不想吃。”方杰摇了摇头。

  “那妈妈喂你吧?”郑娇说着,舀了一调羹的粥,放在嘴边稍微吹了吹再喂到他的嘴边。

  方杰将脸扭到一边,有点不耐烦地说:“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小杰不想喝你就别勉强他了。”一旁的方中石忍不住开口了。

  “那行,那妈妈把粥放床头,你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啊。“郑娇的脸上保持着温柔的笑容,放下碗后就伸手去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和头发,关切地问,“儿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心里和胃里还难受吗?”

  “还不都是那样吗?”方杰说着,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每次输完血,再打排铁剂,他都感觉恶心反胃,心情也是极度的郁闷。

  郑娇看到儿子病怏怏的样子,眼泪忍不住叭叭地掉。方中石将手搭到她的背上,轻声安慰道:“你在他面前哭啥子哭嘛?”

  “小杰的病情这么严重,我能不难过吗?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知道吗?“郑娇转身来到病房的窗边,低声自语道,”小杰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

  “你莫在孩子的面前哭哭啼啼的了,他听了也会难受的撒。”方中石小声地阻止她的自言自语,“只要找到可以移植的骨髓,小杰的病就会好了的。”

  “老天保佑啊。”郑娇说着,双手合十,喃喃地祈祷着·····

  白玉川脚步轻快地跟在白染的身后,不解地问:“姐姐,你怎么不进去呢?你不想和他们相认了吗?姐姐,你等等我啊。”

  白染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自顾地迈开大步朝前去,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是她离病房越远,郑娇温柔细心的模样就越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曾经以为妈妈是一个冷漠的且不善表达爱意的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无法想象妈妈的这番慈爱模样。妈妈不是不懂表达爱,只是,她的爱只给弟弟一个人。

  原来,妈妈是她的妈妈,她却不是她的女儿;因为妈妈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白牧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看到她又是泪流不止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染急忙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抬起头对他挤出了一点笑容。

  白牧月坐到床上,将托盘放在两人的中间。

  她低头看着托盘上的两碗腊八粥,鼻子飘入热乎乎的粥伴着一丝甜蜜蜜桂花香。她抬眸看着白牧月,还充盈着泪水的眼泪闪着惊喜。

  “兰姨每年腊八都熬一大锅腊八粥,白家的每个人都要喝一碗,每年也都有剩余的。”白牧月将视线落在面前的腊八粥上,轻声地回忆道,“我和妈妈都喜欢等到第二天再喝。因为腊八粥冻了一个晚上变得冰冰的凉凉的,有一种非常独特的味道。”

  白染听着,伸手摸了摸两个温热的碗边,迟疑地问:“粥是热的,那你是······给我两碗吗?”

  “你想得美!”白牧月抬眸看了她一下,打趣道。看白染诧异的样子,他接着解释道,“我想尝尝热的腊八粥。”

  他说完,端了一碗递给她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到口中慢慢地品尝着。粥里的各种食材都被熬煮得软烂糯香,伴随着桂花蜜的清甜,确实有另外的一番风味。

  桂花蜜的清甜气息在白染的口腔里翻转,甜得她浑身舒畅。她不禁抬起了脸看着他,轻盈地笑着道:“好甜啊。”

  看着她破涕而笑的样子,白牧月感到嘴里的粥是真的好甜,给人一种温热舒心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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