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_咸鱼继承百万秘术遗产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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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天呐!主人!您发生什么事了!”

  一进家门,阿尔就发出了尖叫鸡一般的惨叫。

  “唉,说来话长……”段非拙将石中剑往桌上一扔,一头倒在沙发上,“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去准备热水。”

  “好、好的,主人。”阿尔不安地绞着双手,“您真的没事吗?今天外面街上来了好多警察,我看到街上有一大片血迹。楼下餐厅的老板说,凌晨的时候有人在街上斗殴,还死人了!您该不会卷进去了吧?”

  “是啊……”段非拙发出了仿佛来自地狱的呻-吟,“唉,你别问那么多了。不是你该问的。”

  阿尔扁了扁嘴,很是委屈,但他还是服从了主人的命令,没多问问题,去厨房烧水了。

  “对了阿尔,我三天后要出一趟远门——这次是要出国。你帮我准备行李吧。”

  厨房里探出一个惊恐万状的小脑袋瓜。

  “主人,您这回又要去哪儿?!”阿尔喊道,“您有没有发现,每次您出远门都会发生坏事?”

  “嗯……其实我待在家里也会有坏事从天上掉下来呢。”段非拙吐槽。

  他这个人果然天生拥有霉运体质吧?

  “您这回要去哪儿?”

  “希腊。和警夜人一起。”

  “又和他们?!”阿尔露出极为严肃的神情,那种神情出现在一个少年的小脸上,显得十分滑稽,“您是不是要趁他们都在国外的时候,把他们给——”

  少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想什么呢!”段非拙嗔道,“我要去希腊学习奥秘哲学。那可是难得的机会!”

  “哦!”少年恍然大悟,“那肯定是警夜人秘传的奥秘哲学吧?一般秘术师学不到的那种?想不到主人打入他们内部已经那么深入了,把他们压箱底的绝活都学会了!不愧是主人!”

  一听阿尔又开始没完没了地脑补,段非拙简直哭笑不得。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就像之前我去阿伯丁时那样,跟着叶芝先生好好学习。有空去疗养院替我看望一下林恩小姐。”

  “明白!”阿尔敬了个礼,活像个小士兵。

  洗澡水很快就烧好了。段非拙脱掉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将自己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皮肤光洁如新,根本看不出曾经受过伤。这就是邓肯·麦克莱恩和开膛手杰克的异能吗?他记得邓肯拥有快速自愈的能力,而开膛手的嗅觉远胜常人,可他现在并不能闻到什么特殊的味道……

  也许这些异能要通过训练才能发挥出来吧。

  洗完澡,他换上阿尔为他备好的新衣。他的衣服似乎总是消耗得很快。

  第二天他按照z的要求去了苏格兰场。邓肯·麦克莱恩事件需要一份详细的报告,以便提交给秘书官卡特阁下。

  负责撰写报告的是艾奇逊小姐。她一边向段非拙提问,一边飞快地在打字机上打出一行行字。这打字速度着实令人羡慕。

  当然了,段非拙回答问题时故意模糊了一些要点,比如他没说自己半夜跑到美丽盖亚疗养院,只说邓肯·麦克莱恩夜里不请自来,还受了伤,他出于人道主义才答应帮助对方。

  “这么说,邓肯·麦克莱恩到你家没多久之后,开膛手杰克就来了?”艾奇逊小姐问。

  “是啊。邓肯一开始叫我不要插手,他想和开膛手杰克单打独斗,但他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我就只好出手了。”

  段非拙将打斗的细节描绘了一遍。他口才不怎么好,描述起来干巴巴的,和流水账差不多。希望艾奇逊小姐在写报告时能稍微美化一下吧。

  艾奇逊小姐又问:“邓肯·麦克莱恩为什么要让你喝下他的血?”

  “他说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段非拙说。

  其实邓肯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他能继承第四先行者的力量。这也是猩红盛宴食人的目的。但段非拙隐瞒了这一点。

  因为他在吃掉邓肯的血肉之前就已经是异能者了。(若非如此,邓肯恐怕还不会生出让他继承力量的想法。)他当然不能让警夜人知道他最初的异能来自约瑟夫·切斯特。

  关于他昏迷时所做的那个怪梦,他也一个字都没说。

  实际上,他到现在还不太明白,那到底是他的一个荒诞离奇的梦,还是说他在睡梦中真的去往了另一个空间,见到了存在于彼处的先行者。

  他隐隐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应该将那个梦和盘托出。但他又害怕梦境的细节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毕竟,不是每个秘术师都会梦见先行者赫卡忒的,不是吗?

  艾奇逊小姐写完报告就让他回去了。根据她的表情,段非拙判断她并未对自己的陈述产生什么怀疑。不过也说不准,因为艾奇逊小姐总是那么严肃,脸上本来就没什么表情。

  接下的几天,段非拙都在为远行做准备。阿尔为他添置了新衣,以及旅行中所需的个人物品。段非拙还将石中剑放进了交易行,以防万一。

  他本来想去疗养院看望林恩小姐,顺便拜访伊万杰琳理事长。他有很多关于先行者的问题想向她讨教。既然她的祖先是第二先行者的使徒,或许她也知道关于第四先行者赫卡特的事。

  但是段非拙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疗养院。他害怕将警夜人的目光转移到疗养院那边,暴露了伊万杰琳也是秘术师的事实。美丽盖亚平时的行动已经够招摇了,还是别给他们招来更多麻烦为妙。

  出发当天,z和色诺芬来到段非拙家楼下接他。阿尔站在街边,依依不舍挥泪告别段非拙。他那表情就好像段非拙搭乘的不是一辆出租马车,而是一辆灵车一样。

  马车来到了希思罗空港。这地方在段非拙的世界里叫作“希斯罗机场”,但是在这个世界中,飞机尚未发明,蒸汽空行舰却已经大行于世,因此这个地方建立的不是供飞机起落机场,而是供蒸汽空行舰来往的空港。

  段非拙来到这世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观察蒸汽空行舰。

  从前他只遥遥看过蒸汽空行舰从天空掠过的样子。空行舰的外形犹如科幻电影中的宇宙战舰,但外壳泛着黄铜色,十足的蒸汽朋克风格。

  空港中停着几十艘空行舰,外形迥异,大小不一,最大的大约有波音747那么长,最小的则如同一架直升机,仅能供四人乘坐。

  z他们所买的机票……不对,应该叫作船票,是一艘名为“萨福”号的蒸汽空行舰。它的型号在空港中算是中等。段非拙以前在报纸上读到过,这种型号叫作“珀西瓦尔级”。

  萨福号专跑英国到希腊航线,终点站是雅典,途中会在莱斯博斯岛停靠。

  一听这艘船的名字就知道,它是以古希腊著名女诗人萨福命名的。那位女诗人不但是古希腊的第一位女诗人,第一位描述个人的爱情和失恋的诗人,同时也是一名女同性恋者。因为出生在莱斯博斯岛,因此该岛到了现代也成为了同性恋的圣地。

  总觉得去那个地方……有点微妙呢。段非拙不由地瞄了瞄身旁的z。

  即将起航的萨福号喷出滚滚白烟。同燃烧煤炭所产生的黑烟不同,蒸汽空行舰所排出的烟雾是纯白的。因为空行舰体积庞大,不可能依靠燃煤而飞翔天际,它们的燃料一律都是以太结晶。

  当今世界,英国控制了绝大多数以太结晶矿,还垄断以太蒸汽动力引擎开发技术,因此一跃成为世界强国,列强之首。

  在段非拙原本的世界中,英国也是在第一次工业革命中迅速崛起。虽然两个世界存在不同之处,但世界线却微妙地重合了呢。

  望着萨福号喷出的白烟,段非拙想起了伊万杰琳理事长的说法:以太结晶正是第二先行者“光之大君”遗留下来的能量结晶,而燃烧以太结晶会导致许多人患上疾病。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他心情复杂。

  “萨福号的乘客!萨福号的乘客可以登舰了!”一名船员喊道。

  萨福号向地面伸出了舷梯,两名船员站在舷梯两侧,恭敬地请乘客登船。

  “走吧。”z说。

  他们的大件行李已经托运到空行舰上了,现在每个人只拎着随身的行李箱。拎起箱子,他们登上舷梯,进入船舱。

  在段非拙原本的想象里,船舱应该和机舱差不多,一条走廊加两侧的座位就是标配。

  然而蒸汽空行舰的内部空间宽广到令他大吃一惊,根本不像机舱,倒像一座豪华酒店!

  登上舷梯之后便是一间大厅,迎宾小姐们在检查过船票后,微笑着将乘客带到他们各自的舱房。

  整艘空行舰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是乘客的客房以及生活起居区域,中层是船员的舱房,下层则是货舱。

  z订船票订得太迟,只能订到二等舱。二等舱的面积只有一等舱的一半大小,也不像一等舱那样装有豪华的巨大舷窗,只有一扇小小的圆窗。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段非拙看来几乎和星级宾馆没什么两样了。

  安置好行李后,整艘空行舰忽然一震。段非拙一个趔趄,扑到了舷窗上,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

  窗外的希斯罗空港正缓缓变小——空行舰已经启航,正在上升。

  和需要滑行的飞机不同,空行舰是可以直上直下的。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到底是怎样悬浮在空中的?段非拙对以太蒸汽动力引擎好奇得不得了。

  空港中那些尚未启航的空行舰很快变成了地面上的一个个小点。伦敦也变成了沙盘一样的小小城市,林立的建筑仿佛火柴盒一般迷你。

  空行舰继续攀升,一边朝东方飞行,一边斜向穿过云层。

  有人敲响了房门。

  “我可以进来吗?”是z的声音。

  段非拙急忙打开门。z站在门外。他脱掉了警夜人的黑色大衣,只穿着马甲和衬衫,银发扎成一束,垂在胸前。他这副样子不像苏格兰场的警探,倒有些像俱乐部里的贵公子。

  “就你一个?色诺芬呢?”段非拙左右探头。

  “他听说酒吧里无限量供应啤酒,就欢天喜地地跑过去了。”z无奈地说,“你在干什么?”

  段非拙转头望着舷窗:“看风景。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呃我是说坐空行舰呢。”

  “好看吗?”z问,“我不是第一次坐,但我从没见过外面的风景。”

  z的听力远胜常人,甚至可以听风辩位,日常生活几乎不受残疾的影响。段非拙时常忘记他实际上目不能视。

  空行舰此时已经攀升到云层上方。窗外是一望无垠的云海,上午的阳光洒在云层上,金色的云波起伏翻涌,美不胜收。

  “好看。”段非拙凝视着云海,“我可以描述给你听。你想听吗?”

  z点点头。

  “呃,我口才不好,你就将就听着吧。天空很蓝,云层很白……”

  z低声笑了起来。段非拙挠挠头:“对不起,我描述得就跟小学生作文差不多……”

  “没有,你继续。”z抿着嘴唇说,“我乐意听。”

  他掩上门,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像是在期待什么。

  段非拙转向窗外,凝视着起伏的云海。

  “那我就继续说了。”他清了清喉咙,“外面阳光灿烂,云层像被镶上了一层金边……”

  从伦敦飞往莱斯博斯岛,总共行程大约两天半。

  这两天半时间都在要空行舰上度过,段非拙以为会很无聊,为此还特意带了两本书来。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

  空行舰上的娱乐设施非常完备,酒吧、舞厅、餐厅、俱乐部一应俱全。毕竟有钱乘坐空行舰的都是上流阶级人士,这些都是他们生活中必不可缺的,空行舰自然要为他们好好服务。

  在餐厅就餐时,有一支四人乐队在旁伴奏。俱乐部24小时开放,乘客们可以在那儿打台球或打扑克。到了晚上,舞厅里便会举行舞会。若是不爱社交,舰上还有一座小型图书馆,乘客可以去借书。

  托这些娱乐设施的福,段非拙在空行舰上完全不无聊。光是和色诺芬打牌就其乐无穷了。这家伙虽然秘术厉害,牌技却差劲到家,而且人菜瘾大,很快就沦为众牌友的欺负对象。

  话说回来,色诺芬明明可以使用秘术作弊,却坚持公平竞争,凭自己的实力输了一场又一场……还是挺有竞技精神的嘛!

  z因为看不见,玩不来扑克牌这种游戏,便和其他乘客打起了台球。很快他就成了船上的风云人物,人送绰号“台球大佬”,仅凭听力就能一杆进洞,这样的技术着实令人闻风丧胆。

  启程后的第二天,空行舰在瑞士日内瓦停靠,补充物资。一些乘客下了船,又有一批新乘客加入。

  这批新乘客中有一个人非常惹眼。那是位五旬左右的妇人,如此的年纪,身材却好得惊人,甚至“好”到段非拙担忧她健康的地步。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以瘦为美,为了纤细的蜂腰,往往穿戴鲸骨束腰,硬是将腰勒细,甚至有些人连内脏都变形了。这已经脱离了爱美的范畴,变成了对女性的一种折磨。

  这名妇人应当是欧洲某国的贵族,与她同行的还有两个女仆和四名男保镖。他们交谈时用的不是英语,段非拙听不懂,但推测是德语。

  他觉得这妇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或许她也是历史上的某位名人吧。段非拙有点儿想去集邮,但是他没那个胆子。妇人的保镖看起来个个凶神恶煞,让人望而却步。

  况且,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在空行舰上忽然有个陌生男子跑来找你要签名,你是不是也觉得莫名其妙?

  第三天的下午,空行舰抵达了莱斯博斯岛的首府米蒂利尼。这座城市没有空港,因此空行舰直接降落在了海上,然后由接驳船将下船的乘客送往海港。

  在这一站下船的除了段非拙一行三人外,还包括那名美貌妇人以及她的随从们。

  两拨人坐的接驳船上,形成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段非拙等人坐在左边,妇人极其随从坐在右边。小小的接驳船有些左右不平衡,船长无奈地看着他们。

  “夫人,能让您的随从坐几个到那边去吗?”他用希腊语说。

  但乘客们听不懂希腊语。船长只好比着手势,让妇人的随从换一边坐,免得接驳船翻船。

  妇人的随从明白他的意思,但很不乐意,纷纷用凶狠的眼神瞪视船长。船长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可那妇人只是掩唇而笑,对她的保镖说了几句话,其中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便顺从地坐到了段非拙他们这边。

  现在两边各有五人,接驳船也平衡了。

  “谢谢您,夫人。”z用英语对美貌妇人说。

  段非拙以为妇人听不懂英语,必然不会作答,没想到妇人却用流利的英语说:“这是应该的,先生。否则岂不是就翻船了吗?”

  她说话时神采飞扬跳脱,不像五旬妇人,倒像个天真活泼的少女。

  “听几位先生的口音,是伦敦人吧?”妇人连这个都能听出来,真是不容小觑,“你们是来旅行的?还是来探亲访友的?”妇人问。

  “探亲访友。”z十分礼貌,“您呢?”

  妇人含笑:“旅行。”

  说着她转头眺望远方的小岛。米蒂利尼是一座港口城市,蔚蓝天空与碧蓝海洋上下相应,白墙红瓦的希腊式房屋沿海岸而建,层层叠叠,精巧别致。

  段非拙他们将要去拜访的那位泰勒斯先生选择这样一个如诗如画的地方退休隐居,还真是挺有眼光的。

  接驳船到了码头,妇人和她的随从们先行下船。令段非拙感到惊讶的是,码头上竟然还有一批随从在恭候这位妇人。

  她果真是欧洲的什么贵族吧。段非拙见过的货真价实的贵族就只有裴里拉勋爵一家了。他以为勋爵一家的派头已经够大了(瞧瞧他们家那壮丽的宅邸!),但是和这位贵妇人相比,他们一家就和乡下人差不多。也不知妇人究竟是何来头,恐怕头衔地位远比裴里拉勋爵一家要高上许多。

  贵妇人乘上一辆敞篷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米蒂利尼的街头。这座城市并不大,马车也不多,只有一些人力车在等待客人。

  不过他们连人力车都不需要。泰勒斯先生的家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达,他们一路上还能顺便欣赏一下希腊小城的美景。

  可惜z看不到这番美景,因此段非拙一路上都在努力扮演他的导游。

  “我们现在经过了一条街道,街上有很多猫……”

  “路边的院子里种了我不认识的植物,开了很多花……”

  “这座房子很气派,玻璃居然是彩绘的!哦对不起,这是教堂……”

  z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段非拙介绍时微笑点头。色诺芬则每听一句就别开脸“吭哧”一声,段非拙怀疑他再“吭哧”下去,迟早要变成启动不了的摩托车。

  他们很快抵达了一座别致的小房子前。门前的牌子上用希腊语写着主人家的姓名,但段非拙看不懂希腊语。他只能推测这是泰勒斯先生的希腊名字。

  z扣响门环。

  三个人在们外站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开门。

  地中海的五月,骄阳似火,远比伦敦要炎热。不一会儿段非拙就汗如雨下。他忍不住解开领带和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一边用外套扇风一边问:“确定是这个地方吗?”

  色诺芬探头探脑:“地址应该没错啊。难道泰勒斯先生出门了?”

  z皱眉:“我明明给他发过电报,告诉他我们今天到的。”

  忽然,他们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z抬脚踹开屋门,另外两人飞速蹿进屋内。

  “泰勒斯先生!”z大喊,“您还好吗?泰勒斯先生?”

  “啊啊啊——”楼上传来老人的惨叫。

  三个人不假思索地冲上二楼。

  然而二楼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窗帘随风飘舞。

  “人呢?”段非拙环顾四周。他们明明听见声音是从二楼传来的啊!

  色诺芬走到窗边,朝下方张望。“奇怪,外面也没人啊。”

  忽然,一道黑影从窗户上方蹿了下来,正中色诺芬的鼻梁。他捂着脸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朝后方退去。

  黑影扑进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段非拙。

  段非拙下意识地抬起手,准备转移能量,就像他在裴里拉庄园中遭遇盔甲袭击时一样。

  但在他出手之前,z就挡在了他身前,机械义肢探出刀刃,劈向黑影。

  “铛”的一声,刀刃弹开了。z因为反作用力差点儿向后摔倒,还是段非拙从背后撑住了他。

  黑影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小子们,好久不见,功夫都生疏了嘛!我要是还在异常案件调查科,非把你们的脑袋敲到开花不可!”

  段非拙定睛一看,那黑影原来是个身穿黑衣的老人。他身材矮小,须发皆白,头顶已经秃了,满脸皱纹,精神矍铄,双手的手腕戴着银色的宽手镯。刚才他就是用手镯挡开了z的攻击。

  色诺芬捂着鼻子哀嚎:“您怎么连自己的学生都打!”

  z轻哼一声,收回刀刃:“我们听见惨叫,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段非拙瞠目结舌。这么说,这位老人就是警夜人中退休的t先生——泰勒斯?

  泰勒斯先生捶了捶自己的腰:“那是给你们的考验!结果真是让我大失所望——每个人都不及格!”

  色诺芬大声抗-议:“明明是您偷袭!”

  泰勒斯先生横他一眼:“万一我真的遭遇了袭击呢?万一有歹徒把我挟作人质,在二楼布下了陷阱呢?你们这样莽莽撞撞一股脑儿冲上来,岂不是自投罗网?我说过多少遍,正确的办法是分头行动,一个人正面进攻,其他人绕到背后。如果人手充足,还要留下后备,以便支援。我才退休多久,你们就全忘啦?”

  他又瞪着z:“色诺芬那小子忘了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

  z撇撇嘴:“说真的,泰勒斯,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挟持你?我听见你惨叫,第一个想法是你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同是警夜人,色诺芬对泰勒斯先生说话就带着几分尊敬,而z则是用平起平坐的态度对待这位老人。

  段非拙忽然想到,其实z的真实年龄和泰勒斯先生差不多,他们应该算是平辈,而色诺芬则是晚辈。

  泰勒斯先生已是老态龙钟,z却依旧年轻美貌,这幅光景倒真有些奇妙。泰勒斯先生会不会羡慕z的青春不老?z又会不会羡慕泰勒斯先生拥有鲜活完整的□□?

  老人数落完警夜人,锐利的目光便转到了段非拙身上。

  “这就是你们带来的那个新人?”老人从头到脚打量着段非拙,接着一把抓住他,捧住他的脸左看看又看看,又掰开他的嘴检查了一遍牙齿,然后让他转了个圈儿,简直像给马儿看年龄一样。

  “还行,没缺胳膊少腿的。”

  “……你在讽刺我吗?”z扬起眉毛。

  泰勒斯先生回道:“你也没缺胳膊少腿啊,只不过你的胳膊腿和普通人不大一样罢了。”

  段非拙现在明白他和色诺芬为什么是师徒了。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领果然是师门的传承啊!

  z没怎么生气,可能是从色诺芬那儿锻炼出了一副好脾气吧。

  “怎么样,能训练他吗?”他问。

  泰勒斯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你们不能自己训练吗?非要我出手?”

  “给你发的电报说得不太清楚。他不是一般的秘术师,他继承了两个人的异能,现在处于非常微妙的状态。恐怕只有你才能训练他。”

  泰勒斯先生点点头:“行吧,那我就尽我所能。”

  他勾住段非拙的脖子:“小子,跟我来。”

  接着他又对z和色诺芬说:“你们自便,家里的东西你们都可以用,最好帮我做上晚饭。食材你们自己去买。我不会做饭,向来都是去外面吃的。”

  段非拙似乎听见色诺芬嘀咕了一句“你就不怕被我们毒死吗”。嗯,真是师慈徒孝的一家人呢!

  泰勒斯先生将段非拙拉到三楼的书房。乍一看这只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书房,书桌上摆着打字机和纸笔,书架上堆满了精装书,书脊上写着异国文字。

  但泰勒斯先生敲了敲书架,上面的书就立刻争相恐后地朝两边让开,露出一道暗门。

  老人一指暗门,它自动打开了,门口是一条朝下方延伸的阶梯。

  “来吧,小子,下面就是我的私人研究室。”泰勒斯先生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段非拙别无选择,只能跟上他。

  阶梯盘旋向下,墙壁上钉着烛台,泰勒斯先生经过时,烛台会自动点燃,而当他走过,它们又会自动熄灭。简直和现代的感应灯一样。

  段非拙起初以为烛台被施展了秘术,可以感应人体。但他没从烛台上看见秘术物品特有的光芒。因此他只能推测,是泰勒斯先生主动释放能量点燃了这些烛台。

  阶梯的尽头伫立着一扇对开的大门,两叶门扉上各写了一行字,左边是“上形同下”,右边是“下形同上”,门的正上方还有一行字——“致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第一先行者?”段非拙忍不住问。

  “同时也是炼金术的始祖。”泰勒斯说,“我其实是个炼金术士。”

  他朝大门一弹手指,门自动打开了。

  门后是一间化学实验室般的房间,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玻璃容器,墙边立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炉子,一些坩埚摆放在支架上,有的坩埚是空的,但段非拙注意到有的坩埚里正沸腾着颜色可疑的液体。一个小书架上塞满了书,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

  墙上贴着许许多多图画,有坐在烧瓶里的红衣国王,有一对男女坐在水池里结婚,还有一张画,段非拙以为画的是太阳系天体图,可走进了才发现,最中央本该是太阳的位置竟然写着“地球”。

  “那是托勒密天体图。”泰勒斯先生走过来说,“古代天文学家托勒密构想的太阳系。”

  “但那是古人的错误思想,不是吗?”段非拙颇为不解,“大家都知道地球是围着太阳转的。”

  “没错,但它其实是炼金术士画的密码图,里面的图形暗藏着炼金术知识,比如太阳其实代表黄金,月亮代表白银。古代炼金术士很少直白地将知识记录下来,向来都用代称或者隐喻。”

  段非拙似懂非懂。他的炼金术知识相当浅薄,毕竟约瑟夫·切斯特擅长的是秘法几何学,没给他留什么有关炼金术的笔记。

  “您是加入警夜人之后才学习的炼金术吗?”段非拙问。

  “不,我从一开始就是炼金术士,后来才被警夜人收编的。”泰勒斯先生露出怀念的眼神,“我年轻那时候,警夜人对秘术师的态度还算不错。要是一个秘术师从来没做过坏事,还愿意投诚,就能成为警夜人的一份子。不过现在的风气变啦!”

  “现在的警夜人对秘术师似乎没那么宽容了。”段非拙说出了他的所思所想。

  “是啊,即使是无辜的秘术师,被发现后基本也只有牢底坐穿这么一条路。”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变化呢?”段非拙十分好奇。

  泰勒斯先生想了想:“大概是上面那位女士的态度改变了吧。警夜人说到底是她的直属秘密部队,必须对她言听计从。”

  他所说的“上面那位女士”,指的应该就是英国女王维多利亚。段非拙猜测。警夜人虽然名义上隶属苏格兰场,但实际上直接向女王负责。在女王和警夜人之间联络的就是秘书官卡特。

  不过那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非要放出开膛手杰克,段非拙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坐下。”泰勒斯先生指着一把椅子,它只有一条腿,段非拙真不晓得它到底是怎么站起来的。但他没得挑。他坐下时,椅子发出了令人胆战心惊的呻-吟,段非拙压根不敢把全身重量放在椅子上,怕它会坍塌,他只好用腿撑着自己。

  泰勒斯先生走到书架前,一边嘀咕一边翻找起来。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接着猛然转身,将那本书朝段非拙掷了过来!

  要是被那本大部头砸中,非得头破血流不可!

  段非拙下意识地催动秘术,转移能量。

  书本在碰到他之前就落地了,与此同时,桌上的一只烧瓶“砰”的爆炸了。

  泰勒斯先生捋着胡子,微微一笑:“小子,已经无师自通啦?”

  段非拙立刻暗叫不好。这老头子算计他!

  故意用书本砸他,逼迫他使出转移能量的秘术!

  现在老头子知道他在继承邓肯和开膛手杰克的异能前,就已经掌握秘术了!

  该怎么蒙混过关?段非拙思绪电转。

  “我……呃……偷偷学了一点……”他装出一副愧疚的模样,“z给了我一些教材笔记,他说只能学理论知识,但是我偷偷尝试过……”

  也不知道这个借口能不能说服泰勒斯先生。

  老人一言不发的瞪着他。

  段非拙也沉默地瞪回去。

  就在他以为老人要把他的异常报告给z的时候,老人却绽开了一个宽容的微笑。

  “啊,我懂,我懂的。”泰勒斯先生拍了拍段非拙的肩膀,“这么大的诱惑,任谁都会忍不住的,是不是?”

  “呃……是啊……”段非拙讪笑。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们的。”老人俏皮地眨了眨眼,“谁年轻时没有偷尝过禁果呢?”

  总觉得“禁果”这个描述怪怪的……

  “既然你已经掌握转移能量的方法了,那我就能省下很多基础教学的时间了。”

  泰勒斯先生一指破碎的烧瓶碎片,它们飞了起来,自行组合成了烧瓶的形状。裂痕逐渐弥合,几秒钟后,它就变回了一个完整的烧瓶。

  段非拙跳了起来:“教练,我想学这个!”

  “这很简单,很快就能学会的。”泰勒斯先生点点头,“秘术师可以操纵能量,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就能让碎片复原。但是这种操作所需的能量非常强大,假如只靠人体内自行产生的能量是远远不够的。要是勉强汲取自身能量,轻则虚弱昏迷,重则当场死亡。”

  段非拙想起了他在裴里拉庄园的经历。当时他手持维柳夫人赠予的风灯。那盏灯必须用他自身的能量才能点燃,但因为他耗费了太多能量,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叶芝还劝告他不要再过度使用那盏风灯,否则会折寿的。

  “那么能量从何而来?”他问。

  “秘术师平时都会注意储存能量,等到需要用时再提取出来。”泰勒斯先生回答,“你有没有注意过色诺芬的那根文明杖?那其实就是他用来储存能量的道具。每个秘术师都拥有自己独特的蓄能道具,有些人是宝石,有些人是金属,还有些人是木材。”

  老人抬起双手,向段非拙展示他的手镯,“这就是我的蓄能手镯。”

  一幅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在段非拙脑海中。那是他第一次接触奥秘世界的情形——他在阿伯丁街头被秘术师派莫所挟持,而派莫手中就拿着一根金属魔杖。

  原来那就是派莫的蓄能道具?

  接着他又想起了第一次在秘境交易行中卖盲盒的情形。当时有一位老妇顾客从盲盒中抽出了一块蓄能晶石,但她说晶石不适合她,就跟别的顾客交换了。

  “是不是用任何物品都可以蓄能?”段非拙问。

  “当然不是啦!必须是适合自己体质的物品才行,每个人都不一样。像色诺芬就和木材相性较好。我则偏爱金属。”

  泰勒斯先生说着拉开实验台的抽屉,取出一堆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宝石和金属块,又朝一支烛台打了个响指,点燃烛火。

  “你试试看。”他怒了努嘴。

  段非拙犹豫地拿起一块紫水晶:“我该做什么?”

  “试着将能量储存在里面。如果储存得比较顺畅,就说明这种材料适合你。要是不顺,那就换一种。”

  段非拙盯着手中的紫水晶,试着从烛火中汲取能量,再将其转移到紫水晶中。

  啪。紫水晶爆炸了。

  段非拙闭上眼睛,抹去脸上的渣滓。

  “对不起……”他悲伤地说。

  泰勒斯先生一挥手,让破碎的紫水晶自行飞进实验室角落的垃圾桶中。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直接炸了蓄能晶石。”老人神情复杂,“有点儿无法判断你到底是太强了还是太弱了……”

  段非拙又拿起一块沉甸甸的灰色金属块,从重量判断,应当是铅块。

  他又尝试储存能量。但这一回铅块没有爆炸,反而是他连人带椅子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实验室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段非拙形状的凹痕。

  “……你以前尝试转移能量的时候发生过这种事吗?”泰勒斯先生走上前,把段非拙从墙上扒拉下来。

  “没有。我记得第一次尝试的时候什么也没发生过。”段非拙摸了摸痛到不行的鼻子,“不过我楼下餐厅的老板说,那几天经常发生莫名其妙的地震……”

  泰勒斯先生长长的“哈——”了一声,思考片刻,说:“看来你的能量完全无法储存在铅块里,因此能量才会变成动能把你弹飞。你再试试别的材料吧。”

  段非拙轻手轻脚地将铅块放回实验台上。

  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联想起某位去魔杖店挑选魔杖的小巫师,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店给捣毁了。

  接下来他又尝试了蓝宝石、祖母绿、钻石、碧玺、金红石、银块、金块和木块,结果每一样都不适合他。垃圾桶里的碎渣越来越多,他的鼻子也越来越痛。

  真可惜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没鼻子的大魔王,要不然问问他用的是什么蓄能材料,那段非拙就用什么好了。

  不,再这样下去他自己就要变成没鼻子大魔王了——他的鼻子是活生生撞没的。

  最后,他拿起了黄铜块。

  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此只从烛火中汲取了少许能量,这样他飞出去时也不会撞得太痛。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股能量竟然完美地融入了黄铜块之中,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海洋。

  他又试着将能量从黄铜块中抽出,然后转化为热能。

  实验室中的另一只烛台瞬间点燃。

  段非拙喜上眉梢——这就是最适合他的蓄能金属!

  但是……

  “很普通嘛。”他将黄铜块翻来覆去,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匹配自己的蓄能材料一定是某种极为罕见、极为珍贵的材料呢!小说中的主角不都是这种配置吗?

  “这不是很好吗?”泰勒斯先生说,“便宜又常见的材料最好了,哪怕不慎失掉了一块,也能很快找到替代品。那些只适合稀有矿石的家伙才叫惨,光是购买蓄能矿石就得花上好大一笔钱。”

  “这么说,还有好处?”段非拙对这普普通通的金属块有些改观了。

  “是啊,别看不起黄铜!z的义肢基本都是用黄铜制造的,不是很好用吗!”

  他这么一说,段非拙对黄铜的歧视立刻烟消云散了。

  世界上最适合他的蓄能材料,就是制造z的身体的材料。

  光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有些兴奋。

  那是不是说,他捧着黄铜块,就等于捧着z的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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