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高湛跟在白茗身后走进碧水汀，看见眼前的变故，顿时愣在原地。
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精了，高湛很快回过神来，赶紧吩咐宫人在淑妃的身旁为白茗加了一个座次，正好在祈墨的对面，淑妃的脸色这时才稍微好看了些。
等白茗入座之后，燕帝吩咐正式开宴，上舞乐，传宴席。
各色珍馐佳肴仿佛流水一般端上来，舞女们的霓裳如同香软的绸缎流波翩翩起舞，琵琶飒飒，玉笛婉转，宴席间的气氛很快活跃了起来。
寿儿心情似乎不太好，从坐下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蔫头蔫脑，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祈浣儿伸手碰了碰她，压低声音问道：“寿儿，他们说你生病了？是真的么？”
寿儿转头看着祈浣儿，神情有些迷惘，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祈浣儿撇了撇嘴，道：“哼，我就知道！”
旁边两个小姑娘低声说着话，祈墨面容冷峻，目光直视着前方的歌舞，看上去全神贯注，其实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皇……”
祈浣儿转头看向祈墨，正要说话的时候，看着祈墨冷漠的神情，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她看了看祈墨面无表情的英俊侧脸，又扭头看了一眼有些局促不安的寿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似有所悟地狡黠一笑。
“呀！”祁浣儿惊讶地低呼一声，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刚好能够被寿儿听见的音量，十分担心地说道：“皇兄，你手上的伤口还没好呢！御医说不让你喝酒……”
祈浣儿的声音飘进耳里，寿儿放在膝盖上的手冷不丁地动了一下，她仍旧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蝶。
祈墨睨了一眼祁浣儿，自然知道她是故意的。
他的余光扫过坐在一旁低着头的小少女，黑眸暗了暗，然后淡淡道：“没事。”
听见那道低沉冰冷的男子嗓音，寿儿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日见到的那处暗红伤口，寿儿咬了咬唇，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犹豫了好一会儿，寿儿小心翼翼地抬眸，悄悄往左边瞄了一眼。
桌案上，男人骨节分明的右手缠着细细的白色绷带，手中执着一个水晶酒杯，手指轻抚了下杯壁，然后端了起来……
寿儿盯着那只缠着绷带的手，视线随着他举杯的动作慢慢移动……往上、再往上……然后，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眸！
四目相对，寿儿瞬间睁大了眼睛，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脑袋都快磕在桌子上了！
祈墨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微沉，眼底闪过一抹怒气。
他盯着寿儿的侧脸，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忽然开口道：“你哭过？”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悦，寿儿的身子很明显地颤了一下，她没说话，放在膝盖上的小手却攥紧了衣摆。
“是吗？我看看！”祈浣儿听了祈墨的话，急忙歪着头去仔细打量寿儿，随即惊叹了声：“真的耶！”
小少女的眼圈微红，眼皮也微微肿着，的确是刚哭过的样子，不过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来！皇兄可真行，这样都被他发现了！
祁浣儿凑近寿儿，小声问：“寿儿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寿儿低着头，轻轻摇了摇头，小小声地说：“……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一看就是哭过的！
祈浣儿加重了语气道：“寿儿，你别怕，谁欺负你了你尽管说！我……我皇兄帮你出气！”
寿儿这下子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看着祈浣儿，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神情似乎还有些紧张。
祈浣儿纳闷了。
这是什么意思？没哭？没被欺负？还是不用帮她出气？
可是接下来不管她再怎么问，寿儿都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见问不出什么来，祈浣儿看向祈墨，无奈地摊了摊手。
祈墨淡淡看了一眼寿儿，什么也没说，别开了脸。
白茗面对着桌上满满的珍馐佳肴，却全无食欲，握在手中的银筷暗暗用力戳着碗里的菜，眸光恨恨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寿儿，银牙暗咬。
她准备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好端端的晚宴就这么被一个傻子给毁了！
梁太后轻轻放下筷著，慢条斯理地用丝绢拭了拭唇角，缓声说道：“哀家刚才还未走进碧水汀的时候，远远听见一阵琴声，不知是何人在抚琴呀？”
淑妃见白茗没有反应，在桌下暗暗扯了下白茗的袖子，白茗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主位上的梁太后，温婉矜持地抿唇一笑。
“太后娘娘，茗儿献丑了。”
梁太后笑意更深，语声柔缓道：“原来是七公主啊。难怪了。七公主才气纵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出落得这么水灵灵的，真是令人羡慕。”
纪筠这时也含笑说道：“是啊。七公主才情横溢，每年的茶话会上，都能在众多贵女小姐们中艳压群芳，小小年纪，芳名就传遍了郡京呢。”
纪筠会主动开口夸赞白茗，梁太后似乎有些意外，这纪贵妃和淑妃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她深深看了一眼纪筠，笑了笑，道：“七公主也不小了，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像七公主这般才貌双全的人儿，可不多见，陛下可要好好为咱们七公主挑一个良婿才是。”
梁太后凤眸微弯，笑得分外明艳。
燕帝眸光一暗，看了梁太后一眼，并没有接她的话茬儿。
白茗的脸上飞上两朵红霞，娇嗔道：“太后娘娘。”
少女美丽的脸庞如同含苞待放的玉兰，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惹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祈浣儿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一出戏，心里暗自冷笑。
这么快就进入正题了，还真是着急啊……
果然，没过多久席间的话题就引到了祈墨身上。
梁太后看向祁墨，道：“对了，哀家听说太子殿下还未纳妃？”
白茗心头微微一跳，忍不住抬眸看去，坐在对面的英俊男子面容清冷，一双深邃凤眸从里往外透着凉薄，令人望而惊艳。
只看了一眼，白茗就面上一热，赶紧收回了视线。
耳边听见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权当回答。
梁太后红唇勾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开了个头却没再接着问下去。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呀？
白茗心里暗暗有些着急，却不好表露出来。
淑妃看了一眼燕帝，然后含笑看向祁墨，缓缓说道：“太子殿下乃人中之龙，想必眼界甚高，寻常女子怕是入不了眼吧。”
祁墨淡淡道：“娘娘说笑了。”
祁墨语气不冷不热的，淑妃有些不好接话，顿了顿，才又笑着说道：“依太子殿下的才貌品性，恐怕至少也得是才貌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就是不知太子殿下自己心仪怎样的女子？”
祁墨表情淡淡的，漫不经心似的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是不必，会下棋就够了。”
“下棋？”淑妃对于他的回答很是诧异。
祁墨敛眸不语，并没有想要解释什么的意思，手里拿着一个酒杯把玩着，状似不经意地往旁边看了一眼。
然后，脸色顿时一黑。
他刚才的话本是有心说给某人听的。
可惜，那个琴棋书画只会一样的某人，正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糕点出神，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祁墨胸口腾起一阵莫名怒气，真是……对牛弹琴。
淑妃望着祈墨，等了会儿却不见他说话，正有些尴尬的时候，就听祁浣儿笑着道：“是啊，我皇兄平日里没什么旁的爱好，就喜欢练练剑、下下棋什么的。”
淑妃笑了笑，道：“是吗？真巧……”
她看了一眼白茗，正准备详细阐述一下究竟巧在哪里，话头就被祁浣儿接了过去。
“说起来，五公主平日里也很喜欢下棋呢。是吧，五公主？”
突然听见问及自己，寿儿愣愣地看着祁浣儿，神情间尽是茫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祁浣儿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白茗一直安静地坐着，脸上的笑容温婉而清丽，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
下棋？这傻子会下棋才怪！
白茗不屑地想着，忽然，冷不丁记起了一件事。
不对。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上次武英殿上，白沐这傻子好像的确说过她会下棋……
白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巧合吗？还是……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祁墨，却正好捕捉到祈墨看向寿儿的眼神！
白茗眸光一震，打从心底涌起一阵寒意。
不、不可能！
这傻子哪一点比得上她？！
两国联姻事关重大，若是成为了太子妃，那日后便是晋国皇后，凤冠霞披，母仪天下！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如何母仪天下？！笑话！
白茗在心里愤怒地想着，忽然心下一动。
对了，差点忘了……这晋国太子和小公主究竟知不知道坐在他们旁边的五公主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
白茗静静看着对面的小少女，美丽的眼底渐渐透出森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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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笑了笑，道：“是吗？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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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听见问及自己，寿儿愣愣地看着祁浣儿，神情间尽是茫然，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祁浣儿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白茗一直安静地坐着，脸上的笑容温婉而清丽，微微垂眸，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屑。
下棋？这傻子会下棋才怪！
白茗不屑地想着，忽然，冷不丁记起了一件事。
不对。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上次武英殿上，白沐这傻子好像的确说过她会下棋……
白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巧合吗？还是……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祁墨，却正好捕捉到祈墨看向寿儿的眼神！
白茗眸光一震，打从心底涌起一阵寒意。
不、不可能！
这傻子哪一点比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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